母亲的职能

第一次见到张晶，让我颇为意外。

我并没有采访过夏俊峰事件，同事潘则福在事发 3 年后采访了这个因冲动刺死城管而坐牢的小贩的家庭，并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今年春天，夏俊峰和张晶的儿子夏健强的画来成都参展，我们几个同事便一同前去参观。

虽然之前从来没有在心中勾画过张晶该有的形象，但她确实比我所能想象的要超过太多。她梳着马尾，笑容亲切，让我在初见的数秒内觉得她很年轻——对于一个 12 岁孩子的母亲来说。等到交谈了几句，我才发现在她的五官周围，延伸出一些细纹，隐约透露出生活的沧桑。

她与我们相谈甚欢。一开始，由于画展还未正式开幕，工作人员坚决不让我们进去。张晶反复与他们交涉，我们不想让她为难，一直说算了，她还是坚持地解释：「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想进来看看强强的画」。我惊奇地发现，不论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她都表现得十分得体。

这绝不像一个普通小贩的妻子拥有的能力和素质。夏俊峰出事以后，张晶不得不迅速变得强大，她不仅要成为狱中丈夫的精神支柱，也要成为年幼儿子的艺术导师。她与媒体人打交道，与法律人打交道，与艺术圈打交道，与这个社会各个层面的人打交道。于是她蜕变成今天的张晶。

还有一点我觉得张晶做得非常好。对于夏俊峰的案子，她既不回避也从不刻意提及。强强的画展，简介中没有一个字是关于夏俊峰的；新近出的画册，几篇序言中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她的微博，如今更多的是关于儿子的绘画理想，偶尔有人恶意攻击，她也总是不卑不亢地简单反驳。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身上背负的责任。她决定将强强画册的销售所得分为三份，将其中两份捐给两个城管家庭。

让孩子远离仇恨与纷争，并让他永不放弃自己的理想。我想，作为一个母亲，张晶已经做得足够。

作者 姚晓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