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心水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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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每见「魏晋风骨」四字。但魏晋毕竟是历史,太缥缈。 最近在地铁偶遇一个有意思的老先生,倒是可以用来讲讲「风骨」一词。

初识老先生源于让座。当时我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就站在自己旁边,便将座位让给了他。老先生也不谦让,说声谢谢就坐下了。

「其实让你们年轻人坐更合理」,老先生冲我这句话很突兀。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啊。」我随口说。 「你们年轻人起得早,回得晚,住廉租房,为了上班有时早餐都顾不上。而你们是创造财富的主体,位子该你们坐。」他说。

此后,我又在地铁遇到他,老先生主动叫我。自此我们几乎天天碰到,久而久之无话不谈。

老先生善谈,有点「慢」但极富个性。

那天下午他请我去了他的画材店,简单的两个架子,分别放着笔墨纸砚。靠边是一张大书桌,笔架、笔洗、镇纸都有序摆放着,特别干净。柜子里有些字画,都是待装裱或者待修复的。整个店里轻尘不落,靠店有点阴影的墙侧挂了唯一一幅字,姜桂之性的狂草。

老先生说,那幅狂草是他以前一好友送的。去年 3 月好友走了,就留下了这幅字。他轻轻念了一首诗:「青山年老枫叶盛,难交知己白头翁。泸州有酒今日醉,对秋剥蟹恰相逢。」

「为什么挂阴影里?」我问。「有藏才是有心,有心人也才看得到。」他说。

我鬼使神差:「您老给我也写一幅字呗。」老人瞧瞧我:「这个可以有。」

他洗了手,研了墨,选了一管硬毫,下笔如敲钟,写了四个汉隶:「茶心水友」。墨很焦,硬毫的隶书自有一股入木三分的古韵,看完过目难忘。

我一直没问老先生为何对我青睐有加,他送我一方砚台,我收下时脸没红,心没跳,嘴里也没客套。他不问我叫啥,也不告诉我他叫啥。我至今只知道老先生姓赵。我很开心,因为这一高度的默契。

这样一个老人,风骨真好。


作者 本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