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派与女人

造反派与女人的关系，似乎自然而然。阿 Q 做梦都在造反，因为在他概念里，造反的好处之一就是女人。阿 Q 一辈子没沾过女人，只在梦里，因为造反，结果不但有女人，还有挑选的余地哦。「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归结到最后，还是他念念不忘的吴妈，但也嫌她脚大。由此推断过去的常识，女人多半是造反的目标或结果之一。

历史也是如此。比如较阿 Q 早一点的洪秀全，还在酝酿造反时，已有妻妾十余人。打进南京时，已有三十六人。到南京后，每逢生日，就会收到美女六人作为礼物。根据 1864 年他儿子提供的数据，洪秀全共有八十八个妻妾（一说有一百零八个）。看来在洪天王眼里，妻妾成群是他应有的政治待遇。而且洪秀全的妻妾们没有级别、不用名字，只依次编个号码，比如第三十妻、第八十一妻。这种数字化管理模式，想必也从技术上走在了中外后宫的前列。

但阿 Q 肯定想不到，即使跟着洪秀全造反，他也得不到吴妈。因为洪秀全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啊。太平军「男有男行、女有女行」，即男营女营须物理隔离、互不照面。更厉害的是，洪秀全规定：「凡夫妻私犯天条者，男女皆斩」。而所谓「天条」，竟包括夫妻正常的性生活在内。你想，这个造反派头头，管事管到你家床上，恼不恼火？太平天国史上曾有造反派高干因夫妻同宿而革职、出逃乃至斩首的案例。所以阿 Q 和吴妈，是无论如果也扯不到一起的。

不过阿 Q 无需灰心丧气。做一个不乱沾女人的造反派，未必就是不幸。西汉末年的造反派赤眉军，多是平民出身，尽管战争使其成为新贵，但他们仍然坚持生活低标准。后来赤眉军投降汉光武帝刘秀，刘秀也高度评价他们的生活作风，认为「攻破城邑，周编天下，本故妻妇无所改易，是一善也」，于是给予宽待，让他们定居洛阳，每家赐给一所宅院、二顷田地——不仅有了首都常住户口，还有房有地。如果这让阿 Q 看到，真得惊叹从此阔起来了。

说了半天都是造反派如何对待女人，似有歧视女性之嫌，所以最后添一个故事。唐代造反派黄巢兵败，姬妾都被送到皇帝跟前。皇帝很生气：你们这些大唐子民，出身也不差，咋跟造反派搞到一起，一点爱唐主义也不讲？有个为首的女人反驳道：造反派来时，朝廷大军挡不住，如今却来怪女人，「置公卿将帅于何地」？这话真是掷地有声。虽然最后死罪难逃，但野史说她「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肃然」，看到这几句，我就不禁联想起《新龙门客栈》里林青霞女扮男装那一脸的锐气，真是酷啊。

作者 刘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