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专家挡不住女儿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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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或者心理咨询专家子女教育“灯下黑”的现象,近年来已引起越来越多的人们的重视。2009年9月24日晚,河南商丘再次发生一起“灯下黑”式教育悲剧:身为高级心理咨询师的谢娟,在如何对待青春期女儿早恋的问题上亮起红灯,最终导致女儿跳楼自杀……
女儿早恋,母亲抓狂
今年39岁的谢娟,是河南省商丘市某医院的高级心理咨询师,同时也是当地广播电台一档心理栏目的特约主持人。在多年职业生涯中,她凭着细腻的解答和耐心的疏导,帮无数心理患者打开了心结,被众多患者誉为“爱心大姐”。
事业有成的谢娟,家庭也很完美:丈夫刘振中是她的同事,女儿刘娜聪明又懂事。只是平日她和丈夫忙于工作,较少过问女儿的学习情况。但让他们省心的是,女儿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出类拔萃。2008年9月,她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市内一所重点高中。
高一上学期,刘娜进入了青春发育期。她经常害羞地问谢娟一些诸如“我看到男生为什么会脸红”之类的问题。起初,谢娟还耐心地解答,但女儿问的次数多了,她就开始敷衍了事。刘娜开始生妈妈的气,她不明白,妈妈平时对患者那么有耐心,为啥对自己的女儿却这么马虎呢?
此后,刘娜再遇到类似问题,也不愿问妈妈了。久而久之,她心头的烦恼越堆越多,成绩自然开始下滑。在学校举行的期中考试中,她竟由刚入学时的第5名,滑到了40多名。
为此,谢娟十分着急。她向女儿询问原因,刘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谢娟便给她请了家教,却于事无补。有几次,谢娟想打电话约谈刘娜的班主任了解女儿的思想情况,但因为手头忙,一次次地往后推了……
11月25日晚10点多,谢娟出诊回来,路过附近一个网吧门口时,竟发现女儿和一个男孩肩并着肩从里面走出来。谢娟心里一咯噔:难道女儿早恋了?由于以前接触过太多因早恋而导致怀孕、堕胎,最后不得不辍学的学生,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追上去拉过女儿,并质问男孩:“你是谁?干吗带我女儿进网吧?”男孩红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刘娜猛然见到妈妈,既吃惊又生气地说:“妈,你太不像话了,竟然跟踪我!”
谢娟不由分说地将女儿拉回家,严厉地逼问那男孩是谁。刘娜告诉她,他叫王辉,是她同学,刚才两人是上网吧查学习资料。谢娟半信半疑,教育刘娜道:“你将来是要考北大清华、出国留学的,现在要是早恋了,一切都泡汤了!”刘娜却说母亲“神经太敏感”。
一周后的一天,谢娟在打扫刘娜房间时,不小心仰面摔倒在地。无意中,她看到女儿书桌底部,粘着一个用胶带和报纸糊成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小巧的日记本。打开日记,内容竟全是刘娜写给王辉的情书。谢娟气得险些晕倒!
中午刘娜放学一回家,谢娟就拿出日记质问她:“你不是说没恋爱吗?这怎么解释?”刘娜见妈妈“暗算”自己,生气地说:“你有什么权利偷看我的日记?”
女儿咄咄逼人的抢白,令谢娟暴跳如雷。她朝刘娜吼道:“我是你妈,我不看你日记,你要成精了!”说着,谢娟一用力,将手中的日记本撕成两半,气咻咻地扔在地上。刘娜捡起残缺的日记本,大哭着夺门而出。
绚丽青春,情感迷途
2008年12月,谢娟托关系将女儿转到市内另一所高中读书。她想,女儿换了环境,离开了王辉,肯定会安心学习。没想到,刘娜换了学校,成绩仍不见起色,还变得有些自闭,每天放学一回家,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女儿的变化,令谢娟十分担心。她终于冷静下来,对女儿早恋的原因作了一番分析,认为一是因她处于青春期,二是由于自己和丈夫的忽略,给她的关爱太少,导致她向家庭以外寻找关爱。
于是,谢娟决定抽时间多陪陪女儿。12月28日是刘娜15岁生日,谢娟和刘振中都请了假,在家给她做了一桌丰盛的生日晚宴,但久等不见女儿回来。晚上9点多,谢娟在学校附近一家酒店找到了刘娜。当时刘娜和五六个同学身上涂满了奶油,闹得正欢,有个男孩还揽着刘娜的腰,给她灌啤酒,惹得其他同学拍手尖叫。
这一幕,让谢娟气血上涌,她冲过去猛地推开那男孩,拉起刘娜就走。醉眼朦胧的刘娜,竟瞪着眼睛朝谢娟吼道:“他是我男朋友,你凭什么推他?!”谢娟听了,既羞又气,便指着周围几名同学说:“你们这几个小流氓。以后敢再拉小娜出来喝酒,我和你们没完!”
回到家后,谢娟和丈夫一起“提审”女儿,让她交代恋爱过程。刘娜若无其事地说:“他叫周磊,对我特别好……”谢娟痛心地劝她:“你还小,你担负不起爱情的责任呀!”刘娜却毫不在乎地说:“他对我就是比你们好!我爱他,将来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谢娟气极失控,狠狠抽了刘娜一个耳光!刘振中也给刘娜下了最后通牒:立即和周磊中止交往,否则转学!
此后,谢娟和丈夫轮流接送刘娜上下学。她还跟周磊的父母取得了联系,请他们配合管教孩子。
这样一来,刘娜不但失恋,还失去了许多好朋友。很快,她变得浑身发懒,思维迟钝,并伴有口干、便秘、心悸等症状。谢娟亲自为女儿治病。由于刘娜非常排斥她,效果很差,谢娟很灰心。
放暑假后的一天,谢娟对刘振中说:“小娜很信任她的表哥朱联宏,不如让她去上海过暑假,让联宏好好开导她。”刘振中想想,同意了——他们没料到,这个决定,竟让他们后来后悔一辈子!
少女跳楼,悲剧警世
过了两天,刘振中带着刘娜去了上海。表哥朱联宏毕业于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就职于上海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已婚,孩子4岁。从小,刘娜就视他为榜样,也很乐意跟他接触。见到他后,刘娜果然开心许多。刘振中松了口气,便于次日坐车返回商丘上班。
刘娜在上海跟表哥一家生活了22天。谢娟每隔几天就给朱联宏打电话,询问刘娜的情况。每次朱联宏都说,刘娜在上海玩得很开心。
9月1日开学后,刘娜从上海回到家里。谢娟留意到,刘娜左手的袖口始终扣得紧紧的。一天深夜,她趁刘娜熟睡之际,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的衣袖,竟赫然发现女儿腕部有一条长达5厘米左右的伤口!
“难道女儿企图自杀过?”谢娟猜测刘娜在上海一定发生了大事,便唤醒刘娜,询问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娜却坚称是不小心划伤的。
“女儿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谢娟知道刘娜有写日记的习惯,便趁她上课时在她房间仔细搜索,终于找到了她的日记本。谢娟看罢,顿觉五雷轰顶——女儿竟自愿跟表哥发生了性关系!事后遭到朱联宏疏远,她很苦闷,便在他家中割腕自杀……
极度震惊的谢娟,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女儿太忽略、太粗暴、太没耐心了!于是,她试图像对待患者那样,耐心地疏导女儿——可惜,为时已晚!
9月8日,谢娟发现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水果刀不见了,后来竟在刘娜的枕头下找到。她怕女儿再做傻事,就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藏了起来。此后几天,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开导刘娜……
9月中旬的一天,刘娜放学后回到家,莫名其妙地问谢娟:“50层楼有多高?”谢娟正在做饭,随口答道:“应该有100多米吧。”刘娜又问:“从50层楼上做自由落体运动,会在空中停留多久?”谢娟以为她在做物理计算题,估算了一下,答道:“大约3秒吧。”——她绝没想到,女儿这样问她,是想选择一种快速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
据刘娜后来在日记中写道:在教室的座位上一抬头便看到新华书店那座十几层的楼,恍惚中总是想着它。妈妈说,从50层的楼上做自由落体运动,可以在空中停留3秒才落地,那么十几层呢?连害怕都没感觉到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此后几天,谢娟虽感觉刘娜的情绪非常低落,但由于她正忙着准备几天后在本地一所高中举行的高考减压报告会的材料,就打算等忙完了,再好好开导女儿。然而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9月24日晚,刘娜一直没回来。
意识到不妙后,谢娟和丈夫急忙去学校寻找,校方说刘娜下夜自习就离校了。他们又匆匆来到附近网吧,察看女儿的QQ是否在线,也没有。他们担心女儿遭意外,赶紧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
次日清晨7點38分,谢娟夫妻俩接到派出所通知,说在市区新华书店13层大楼北侧的消防通道上,发现了一具女尸,体貌与其失踪的女儿相似。两人赶到现场一眼就看到死者身上背着一个红色书包,那正是女儿的!他们顿觉眼前一黑,同时栽倒在地……
警方发现,在新华书店顶楼靠刘娜坠楼处,留有一地烟头。警方据此推断,跳楼前刘娜内心一定经历过多番激烈挣扎。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这条绝路!
在整理刘娜的遗物时,谢娟发现了她的一篇日记:……在别人眼中,妈妈是权威、热情的心理专家,可在我眼里,她自私、暴躁、不可理喻,她不能给我温暖、关爱,男朋友却给了这一切……读着读着,追悔的泪水漫出了谢娟的眼睛。她怆然痛哭:“小娜,妈以前都是纸上谈兵,你是用生命给妈妈上了一课啊,妈知道得太晚了……”(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作者 邹卫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