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谈论时尚　我谈论故宫

说起故宫，相信不少青年人像我一样，记忆里满是童年与父母某次仓促的旅行，炎热的天儿、拥挤的人群和厕所、融掉半根儿的老冰棍儿，还有拍照时比 V 的尴尬……再年轻几岁的，容易想到的则是「故宫文创」「上元夜景」「《上新了？故宫》」等时尚符号。

不过，无论是遥远的回忆，还是网络塑造的刻板印象，都比不得眼见为实。今年年初，工作关系我荣升一名新「北漂儿」，一番抢票大战后，我幸运地与这座皇家建筑再续前缘。意料之外，它向我展现出诸多新鲜感。

冰窖餐厅嘈杂之中得以休憩

按照规划，我和朋友一行三人决定用一下午时间看完三大殿，再去干清宫、养心殿转转，东西六宫、钟表馆自不必着急，至少也要沿中轴线走完御花园。没想到仅在午门参观《须弥福寿：当扎什伦布寺遇上紫禁城》这一个展览，就花掉了个把钟头，疲惫的三人决定放慢行程，去不远处的网红餐厅「冰窖」坐坐。

「冰窖」这个词，乍一听总觉得跟鲜有人光顾的「冷宫」有什么联系。实际上，这个名字源自慈宁宫隔壁的故宫冰窖：故宫冰窖是一座半地下供卷式窑洞建筑，现存 4 座，古时每年立冬后，皇家都会雇佣民夫净河、蓄水，制造冰块儿，之后将冰放于此存储，以便夏日清凉解暑。从起源来讲，这里确实是充满了寒意，谁能想到现如今却被经营者发现了商机，变成了故宫里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

虽说是餐厅，其实来喝咖啡的人更多，大多数都是走到慈宁宫实在太饿太累的游客。午后的阳光暖得恰好，北欧风格的咖啡座椅依次排开，与古老的碧瓦飞薨、雕栏玉砌和谐共生，充满生活的滋味。

冰窖餐厅无疑是这些年故宫商业化的一个成功案例，比起设置在故宫外围的「角楼咖啡」，以及当初大赚噱头却草草收场的「故宫火锅」，它既不需花费时间专门参观，也没有喧宾夺主让游客忘了观展、看建筑。习惯了大景点的拥挤和嘈杂，这样一处可以静下心来休息的去处，让故宫少了些肃穆，多了些亲和，值得去坐坐。

故宫文创 少带些当伴手礼也不错

冰窖咖啡的对面，恰好有一家「故宫文化产品专卖店」，稍作休息，就可以来这里看看。

当初「故宫淘宝」「故宫文创」两家店铺明争暗抢故宫出品的嫡子地位，但对于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来说，只要质量优、价格低就是好东西，而故宫里的这家专卖店也是包罗万象，两家东西都有。

玻璃货架上，满目琳琅地摆有故宫彩妆、故宫日历、帝后系列小人等经典 IP，追热度的可以购买这些产品，一些即将下线的旧款还有促销优惠；不追热度的则也可以看看钥匙扣、书签和纸胶带、冰箱贴一类的小物件儿，LOGO 设计的痕迹会小一点儿，方便携带也更精致实用。这里说个有趣的事儿，据说前院长单霁翔也喜欢收集钥匙链，他在某档节目里透露，自己单收藏的故宫钥匙链就有七八十个。

近来，一些舆论指责故宫文创产品太过媚俗商业，唱衰其前景。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本质上，它反映的是人们消费理念的升级，而不断升级的需求，必然会倒逼故宫文创走向更为专业的分众化、精致化，促进文创市场良性发展。毕竟相比遍布北京商业街、胡同里的那些刻奇的假手镯、金元宝，还有一味追求清新却缺少品位的明信片，这里的玩意儿已经很讲究了。

门缝之后 这里有你不知道的故宫

说到故宫的网红崛起之路，功劳一半来自已经退休的单霁翔院长；另一半则要归功于乐于捧哏儿的年轻人。他们带火的一些独特的旅游效应，使我身着汉服的姑娘不用刻意摆拍，也能与故宫的气质完美相融意识到故宫真的变样了。一开始吸引我的是太和门前长长的排队队伍，随后我注意到，不仅是太和门，故宫里几乎每一道上锁的门前，都有这么一个队伍，朋友解释道：「那是排队拍照的，拍门缝里的风景。」

门缝里能有什么奇观异景？为探究竟，我们找了一个不算太长的队伍，尝试着也拍了一张。

尽管这些年故宫开放的区域有所增加，但是未开放的区域仍占到将近 30%。比如时而开放的养心殿、长春宫，从不开放的雨花阁、倦勤斋、延庆殿，还有很多宫殿，即使常年开放的宫殿里也会有一些偏门小院上着锁。那些高大上的纪录片里，清晨的余晖倾泻，仰望的视角下，敞开的太和门为你揭开故宫的神秘面纱。这样的镜头其实绝大多数人不会在现实中见到。

除了满足每个人的偷窥欲和从众心理，一部分年轻人相信门缝后面有着更为真实的故宫——未经修缮的建筑原貌、原始的皇帝妃子住宿陈设、独特的古人视角。而就是因为故宫有太多上锁的房间和让人裹足不前的围栏，才对比出窥探行为本身的参与感，它是游客在众多规则和限制中探索出的新奇路径，略显荒诞的方式下蕴含着对文化的渴望。就像一些观众会在音乐剧演出前排队给脸上涂满涂鸦，不过是希望通过充满仪式感的参与，离艺术或传统更近一点。

汉服旅拍 将旅游体验诉诸于身体

还有一批年轻人，我对她们的观察入微，甚至要胜过故宫房檐上排排坐的瑞兽——古装爱好者。

「一定要在故宫拍一次汉服」，百度「汉服」吧里流传的这个帖子证明了故宫对于古装爱好者的魅力，除了精致的建筑与恢宏的结构，《甄嬛传》《延禧攻略》等电视剧掀起的清宫热潮，也让很多人试图在这座皇家宫殿里体验时空穿越的快感。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相比于春色满园，紫禁城雪后初晴的景色别有一番空阔寂寥的大气。天时地利，古装爱好者们在此背景下进行风格化的摄影习作，三五成群的黄和蓝，零散点缀在苍茫的雪白中，一面面红墙琉璃瓦下处处可见她们的曼妙身影：明制汉服的儒雅端庄，及旗装的华美秀丽，宽大斗篷的俏丽可爱......青春洋溢的她们成为故宫另一番景致。

我们知道，故宫博物院不同于世界上其他静态博物馆，它是一处丰富的动态生活空间。相比于「拍门缝」，身穿古装在故宫里转悠，是将体验诉诸于身体，无论是展示矜持温婉的仪态，还是与故宫里的建筑、展品进行想象性地互动，还原古人的生活状态，都更深度地增加了游览的参与感。在这种象征性的审美体验中，文物也跳出「看与被观看」的循环，重新拥有了意义。

文物究竟怎么才能「活」起来，这次旅行我仿佛找到了答案，或许就在年轻人不断更新的旅游方式里，故宫的诗意和浪漫能够得到更加深刻的继承吧。

作者 李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