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实 仰望星空 纯粹如她

王在实对做音乐的人没有免疫力，最好的朋友也是玩音乐的，她欣赏他们做音乐的态度，「好的音乐人对待音乐的态度非常直接，也很纯粹，没有任何杂念。你一提到排练呢，他们肯定都很积极地背着书包就跑了。而且他们是直接把情绪变成歌，给别人听。」王在实喜欢跟玩音乐的朋友一起聊天喝酒，看电影，她说，「只要你还是有朋友陪在你身边，你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穿王在实设计的人大到 60 多岁的贵妇人，小到 20 多岁的小女孩儿，被她感动的是她所传达的精神，独立如她，纯粹亦如她。

以服装的角度去了解这个世界。如果王在实当初没有学服装设计，「平面也好，建筑也好，或者是 production design」，她应该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方法在工作。

王在实认为设计师是一个非常大的职业，设计师所涉及的内容非常广，她读书，毕业，做品牌，参与商业之后，她每天都在不停地更新自己的设计，不停地在做系列，这个过程是修炼的过程，而圣马丁 3 年的学习只是为她打开了一个小缝而已。

在圣马丁，老师非常尊重学生的意见，「他只是告诉你，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决定，你要把你的本子带给他，他会看着你的作业，然后你给他讲，你怎么思考的，你这个课题是想要表达什么，什么东西吸引了你，他会跟你说他的想法，他会看你有没有破题，会看你是不是真的是在抓住那根无形的线索，去一直往里面去充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披着大衣的王在实，冷静、理智、自信，她说那件大衣是她妈妈年轻时候的衣服，她希望自己的产品也能这样，能够传承，为表达自己的一个观点，她会语速很快、思维敏捷地说出很多句子来论证，这个时候你能看到她身上略带强势的独立女性形象，如同她设计的服装。只是说完长长的句子之后，偶尔的一笑，又像是回到家里，喜欢跟猫咪一起玩儿的小女孩儿，善良、可爱。两种形象之外没有任何沾染了世俗的表情，王在实，短发，干净，清澈。

王在实在讲她对独立设计师品牌的理解：很多时候我觉得做品牌就是在做人，设计师本人什么样，你的品牌就是什么样，这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你的人是这样，作品却是另一个样，那就是个做作的结果，这个结果不会是一个永恒的，稳定的，可能这一季这样，那一季那样，因为你并没有真正地跟随你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且我觉得这样一个个性的养成，对做一个品牌很重要。一个品牌是一个长时间的东西，这个长时间的过程里，你不知道客人会在哪个时间点会知道你这个品牌，所以你必须保证品牌的统一跟完整，而你如何培养你个人去完整这个品牌的这些性格，就跟抚养小孩子一样，首先你自己必须是一个很负责的父母，你才能把他养好。你的生活状态、世界观、价值观什么样，你直接就会把这些反应到你的设计里面。

说完大段理论后，王在实笑了，当初那个 16 岁小女孩儿又回到面前。小女孩儿到了英国，在新的国度里，以局外的角度回头看自己生长的环境与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有了新的收获，她说也只有在新的环境里，你才能够看清自己以前的生活。只有在那个时间内，她突然间意识到世界是特别大，东西方文化差异也特别大，她发现世界上很多东西值得她去研究与学习，也发现了自己的渺小。「重新审视你自己的从前或者将要接受的东西也好。过去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很单纯，脑子里也不会装那么多，跟任何一个 80 后小孩儿一样，大人很疼你，很多事都帮你想好。而在那儿，你必须要独立思考，这是我在圣马丁那么多年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该做下一季设计了，而在那个时间段里，王在实真的不能很快带给自己新的想法，她会回忆自己的品牌。国外 7 年，回国创业 4 年，她都一直在做设计。她会去想，「我为了什么走到今天，我为了什么一点点从一开始做到现在。当我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我看到，我的两个师傅跟着我从厦门来北京创业，把家人全都丢在了厦门。再往前推，我是怎么毕业了，从伦敦扭头回中国发展。」

王在实不否认自己的善变与不稳定，但她希望自己的品牌是一个稳定的品牌。她希望品牌像一根绳子一样把她拴住。「我可能会一直在到处跑，但我愿意被它拴住。」

当然，对她来讲灵感枯竭的时候很少，「反正我不是一个强迫自己的人，没有就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看电影啊，旅游啊，离开这个东西，然后再回来想。」

王在实做设计时是一个很自由的状态，有可能很久之前某一个时间段让她很激动的点，她会把它藏在心里，以后再把这个情绪拿出来做系列。每段时期经历过的自己，她都会有想说的一些话或者一个总结，到了要做系列的那个阶段，她会开始留意自己经历里的东西。「我还喜欢搜集一些小玩意儿，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也不完全是与生俱来的，但就是讲不清楚，我觉得很多东西就讲不清楚，人类的语言太有限了，就算中文再怎么博大精深，语言还是有限，所以才会有艺术家，才会有设计师出现，我们可以用别的东西去阐述。」

设计的自由状态就像她去纹纹身一样。「我没有一个纹身是我一个月前坐在这边想的，从来没有。我永远是先打电话，我最近想要添一个新的纹身，那个谁谁谁，我要去你那纹身了，你准备一下哈，去了之后，对方在准备针，然后我就在那想，『那就这个好了』。这是一个很自由的过程，可是你知道这样的感觉非常棒。很像你打开一扇门，走进一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的内置跟外面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在不停的创造这种很 random，很惊喜的东西给我自己，去让我自己高兴，就是这么简单。」

王在实说自己全部的设计都是个人对生活的感悟，而她的生活几乎全都关乎设计，「我所研究的东西也跟设计有关，看的电影、书也好，做的很多事情也好，或者我在经历一些会有某种波动情绪的时候，我会联想，我如果把这个情绪放到设计里，将会产生怎样的东西。我非常享受这样一个过程。」

多数时候，王在实会在晚上做设计，那是她在所有设计过程当中最喜欢的过程，也是最轻松的状态。「我从来不会因为设计让自己产生强烈的情绪，比如很生气，很懊恼，做设计，就是高兴，怎么都高兴，只要我自己想把这个设计图稿变成一件衣服，它就会变成衣服，成为一件产品，想到这个事就很高兴。」很多个晚上，位于北京某胡同小巷里，在 VEGA 工作室的二层阁楼中，王在实正舞动着画笔，展开奇思妙想，总有一束亮光披在她肩背上。

时尚北京：设计师总会在过去的历史当中寻找灵感，面对人们记忆中好的历史或者不愿意提及的历史，你如何去取舍？

王在实：设计师首先该是一个开放的心态，你可以接受很多东西，不管在世人眼中那是怎样的，设计师只要抓住其中的美感，用自己的方法将其中的美学提取出来，放在自己的设计里就好。但是你的设计里不要对那段历史有立场，因为你只是一个对美而工作的人。

时尚北京：你自己的作品当中也有一些图案，我们如何理解那些图案所要表达的内容？

王在实：我们的服装在传递，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时尚。时尚流行非常快，而我们一直在做一些比较经典的款式。我们希望我们的系列能够引起人们足够的好奇心，去发现这个系列背后的故事，这个设计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我不在乎他知道这是俄罗斯监狱纹身，但是我们强调的是里面的美，我们是把里面那种很孤单的感觉，还有被束缚想要逃脱想要挣脱牢笼的感觉表达出来。我们把态度放到系列里面，就像给人们的生活开了一个小窗一样，对她的生活能有一些影响，就够了。

时尚北京：目前比较关注的文化方面的元素是什么？

王在实：目前我希望看到更多独立的一些文化，在他们消失之前我能了解到，并更好的将其放到设计。我是满族人，我们已经被汉族同化了，这就是文化在消失。很多文化都在消失，很多手工工匠相关的文化都没有了，你永远也不知道 200 年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民族文化是最传统的文化，是最值得我们去研究的文化。过去人们对服装所灌输的感情跟现代对服装所灌输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可是不代表那个东西没有存在过，你必须要承认它的存在，并且你要会思考它为什么会存在。

时尚北京：对 VEGA ZAISHIWANG 品牌未来的期望？

王在实：我希望它将来是老字号。其实更大的挑战不是你要有多大突破，带来多大变化，而是你如何在万变的环境里去维持你品牌稳定的形象。我希望它是一个有质量有口碑有精神的品牌。

时尚北京：谈谈 2013 春夏系列？

王在实：之前我们与尤伦斯合作过一个星空系列，上面有彩色星云，会像动画一样，一点点长上去。春夏系列直接从那个系列延伸出来，我们用的是黑白星云、数码印花、真丝面料。衣服完全是宇宙的灵感，宇宙是很 balance 的空间，它有它自己运行的规律，我们做服装设计时也是让衣服的左右两边每一片花都是完全对称的。

作者 陈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