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琰写出心里想象的字体
作者在一位书法家的作品里，会藏着他临过的不同字帖的风格，而且常常就在他的一幅作品里的一个字当中，不同笔画可能就来自不同字帖的风格。只要临过帖，书法家的字里就会有这些名帖的影子。随着近年书法爱好者越来越多，如何练好书法、如何欣赏书法成为热点。很多人在书法中理解中国文化与美学，用书法去表达诗意、抒发情怀。因此，本刊特别采访了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主席郭永琰，他在谈到书法时强调了临帖的艰苦与乐趣。字帖作为书法家与书法家之间的交流密码，增进了书法家之间的理解与认同，因为大家都临过同样的字帖，所以大家互为知己。
郭永琰拿起桌上一副印有着名书法家启功书法对联的镇尺，说：「启功先生的字很瘦、很雅。他写的字，无论楷书、行书或草书，尽管字体不一样，但是他写的各种字体风格是一致的，都融入了属于他个人的独到笔法。我们常说『字如其人』，见到启老的字，我们就自然联想到他的艺术修养与学识。历史上有颜体、柳体、欧体、赵体，现代有郭体（郭沫若）、舒体（舒同）、启体（启功）。一个书法家字体能不能被社会认可，关键是看有没有不同于古人、不同于今人的艺术风格。一个人能将自己的想法融到帖里面去，这是非常难的。」郭永琰心目中书法的艺术价值也在于此。将自己心里想象的与过去古人的字体不一样，在前人基础上有创新价值的字体写出来，这是他一直在摸索的方向。
雅俗共赏
关于对书法的感性认识，郭永琰向记者展示了他对于毛笔这一特殊材质的特别感触。他在名为书画苑的房间里，书写了几笔他惯用的楷书，边写边说：「钢笔写不出这样的效果。钢笔是硬的，毛笔是软的，所以毛笔能产生各种效果。起笔、运笔、收笔都能因为毛笔本身的特殊性而产生不同的姿态。现在很多练习书法的人，心里面想的跟笔头表达的不一致，因为他们控制不住笔尖。一位成熟的书法家，他的笔尖在书写的整个过程中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是跟他自己希望表达的方向相一致的。」
关于对书法的评价，郭永琰言简意赅地用形神兼备、雅俗共赏来描述了自己的衡量标准。他说：「我们常评价一个字形神兼备，形是在前面，神是在后面，先求形状像，再求神像。首先需要字体有形，越看越好，有立体感，这很重要。如果书法字看似有神，却没有从形态的角度所要求的美感，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二者结合起来，这样的书法才有艺术性。在形神兼备的基础上，书法应该追求的是雅俗共赏。把字写得有艺术眭，同时又符合传统审美，普通人也都能理解，这是创作书法最好的状态。」
大师作品的丰富内涵
郭永琰与书法相伴 40 年，他在楷书的修习上下的功夫最大。郭永琰坦言，他的书法能练好关键在于学以致用。他的故乡湖北随州，文化氛围浓厚，他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有机会用毛笔字在学校出墙报。后来他在初中、高中直至当兵期间，总是能用上书法的特长——办板报、布置会议室、为档案馆写小楷……当兵期间，他绘画师从李苦禅大师的入室弟子、着名画家邓锡良。后来郭永琰又拜着名楷书家康雍为师，学习楷书。
他说：「康雍的用笔与书法理念对我影响很大。大师的字里面都有讲究，每个字起笔、运笔、收笔、提按，包括一个勾都有变化。我们也会研究大师的字里面结构的变化。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们能辨别一幅书法作品的真假？因为大师的字里面有骨头、有内涵、有很多细节的变化。」
回忆最初临帖的故事时，郭永琰跟所有初学者类似，最初讲究写出来的字跟字帖的形状相像。多数初学者不足的地方在于用笔的笔法不对、笔法单调，或者用笔有形无神。在最初阶段，郭永琰会反复分析康雍的字与他临习的古碑帖有什么不同，也会对着古人的字反复临写。「我反复看古人的碑帖，越看越觉得里面的内容丰富。」他说。
当一位初学者准备临帖时，他会面临选择，他可选择多种字帖：楷书、隶书、行书、草书、篆书。在郭永琰看来，练习书法需要专注于一种字体。「我非常专注于楷书，我认为必须在一种字体的练习上特别精，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慢慢扩展。古人有云，真生行，行生草。真书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跑。人必须立而后能行，能行而后能跑。学字要循序渐进，首学点画体势之法，次学偏旁部首配合之法，终学结构变化，每行通幅贯气之法。」他说。当一种字帖临熟之后，达到生巧的程度，习书者可以有选择地去驾驭另一种字帖。因为不同字帖之间的笔法与形态虽不同，但学习方法有相通之处。正因如此，郭永琰的书法也在慢慢变化。「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的人选择—种书体，一生不断完善，长年积累成为一代大家。有的人变化跨度很大，始终在变法之中。如弘一法师，早年、中年书法没有多大特点，晚年援佛入书，创作出—种宁静、淡泊、空灵的新书风。」他说。
郭永琰最早写楷书，后来在楷书里加进去魏碑，在笔画上与楷书相唿应。他说，古人总结出楷书「永字八法」：侧不愧卧，勒常患平，努过直而力败，超宜峻而势生，策仰锋而上揭，掠左出而锋轻，啄仓皇而疾掩，磔超越而开撑。只要认真去体会，就会有收获。郭永琰的特点是，他会牢牢记住并运用好每个阶段练习的笔法。「我会把过去练习的楷书运笔、起笔、收笔的笔画特点融到行书里面去。只要是你想着不丢下已经研习过的字体笔画，你就不会丢。有的人临帖临得很好，但是一到创作就又回到了个人的自由体了。这样的习惯也不好。」他说。
郭永琰建议书法爱好者临帖风格不要跨度太大。他说：「楷书和行书接近。隶书和篆书接近。如果一位练习者学了楷书，紧接着去练习草书，他会因为二者笔法不同，结构不同而产生一定障碍。」郭永琰从自身经历谈起，对书法爱好者的练习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书画之间
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成立 16 年以来，吸引了许多书法爱好者利用业余时间培养书法爱好，也出版了包括《唐宋诗书画欣赏》、《欧阳询楷书解析》、《颜真卿楷书解析》、《郭永琰楷书唐诗》等 30 多部专业着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近几年越来越多 90 后也参与到书法练习的大军当中。关于对书法爱好者的培养，郭永琰说：「我们会鼓励他们去练习。对于初学者，当我看到他们练的字，我首先不会去批评他们写得不好，而是表扬他们写的字里面写得还不错的那几笔。我们也鼓励会员参加培训、展览、制作作品集、参与评奖。通过这些鼓励办法形成学习书法与交流书法的良好氛围。」
郭永琰也建议书法爱好者在学习书法的同时也学习中国画。他说，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有言「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行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法本来同。」意思是画石头笔法似书法的飞白体，画树木的笔法似书法的籀文。画写意竹特别是竹叶需要通晓「八法」。如果有人要理解、领悟这一点，就必须知道书法与绘画在远古时代本来是同为一体的，至今使用的笔法也是相同的。李苦禅大师主张「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他认为，不懂书法艺术，不练书法，就不懂什么叫大写意和写意美学，因此他每天必定要练字。郭永琰说：「李苦禅的画都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笔力雄健，气势浑厚。我过去写撇总是轻飘，送不到位，后来在画梅、兰、竹、菊时，突然从画竹叶中领悟到了撇的写法。」
郭永琰告诉记者，写字是个慢功夫，一忌见异思迁，三心二意；二忌矜奇立异，目空一切；三忌忽冷忽热，一暴十寒；四忌眼高手低、知难而退。只要方法得当，持之以叵，学习好书法是肯定的。
作者 陈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