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壶的变与不变
提到绅士运动，不少人会想到马术，但冰壶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团队运动之一，其文化血液中同样流淌着绅士精神。无论是四人赛、混双、混三，甚至不在冰上进行的陆地冰壶，外在形式如何变化，内在的冰壶精神贯穿其中，成为冰壶独特的基因。
形式顺应时代而变
早期的冰壶只是在冰冻湖面和池塘上玩的一种小游戏，早在 16 世纪艺术家创作的绘画中，就记录了当时一种正在冷冻池塘上进行的类似冰壶的活动，其最初的名称也来源于花岗岩石滑过冰面时发出的声音。
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冰壶俱乐部出现，皇家苏格兰冰壶俱乐部被认为冰壶俱乐部之母，这里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冰壶运动规则。为了纪念苏格兰推广冰壶运动的贡献，冰壶重大比赛前都会有苏格兰风笛演奏。19 世纪左右，随着苏格兰人在寒冷季节的迁移，冰壶也传播到世界各地，加拿大、美国、瑞典、瑞士、挪威和新西兰等国都出现了冰壶爱好者的身影。国际冰壶活动也于 19 世纪开始在欧洲和美国北部进行。1924 年首届冬奥会上，冰壶就曾出现，英国队击败瑞典队和法国队。但直到 1959 年，苏格兰和加拿大才达成一个里程碑的共识，苏格兰杯系列比赛正式诞生。1961 年美国、1962 年瑞典、1964 年挪威和瑞士、1966 年法国和 1967 年德国的队伍陆续加入了苏格兰杯。苏格兰杯为世界冰壶组织的出现打下基础，1966 年 4 月 1 日国际冰壶联合会成立。1967 年 3 月国际比赛规则正式提出，每年国际冰壶联合会的年度会议都要修订和修改规则。
与其他项目不同，冰壶的国际大赛在 2018 年以前只有冬奥会和世锦赛，其中最早诞生的是 1968 年脱胎自苏格兰杯的世锦赛。说是世锦赛，其实项目只有一个：男子冰壶。直到 1975 年，世界青年男子冰壶锦标赛才被国际冰壶联合会认证。1979 年女子冰壶正式被纳入世锦赛体系，1988 年世界青年女子冰壶锦标赛出现。加拿大是世锦赛奖牌榜的绝对霸主，获得 36 枚男子世锦赛金牌、17 枚女子世锦赛金牌。
直到今日，男子冰壶世锦赛和女子冰壶世锦赛仍然分别单独举行，举办地、举办时间互不相同，世界青年锦标赛则是合并举办。2018 年 9 月，第一届冰壶世界杯第一站在中国苏州开赛。但由于赞助商变故，世界杯命运坎坷，目前影响力大不如冬奥会和世锦赛。由于种种原因，尽管冰壶有着悠久的历史，多次作为冬奥会表演项目，但是进入冬奥会的时间却非常晚。1993 年 6 月 22 日-23 日，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在洛桑举行会议，长野冬奥会组委会同意把冰壶纳入 1998 年第十八届冬季奥运会的比赛中。当时男女各有 8 支队伍参赛。随着冰壶的发展，参赛队伍名额发生变化，项目也增加至三项。2022 年北京冬奥会上，男子、女子以及混双将各有 10 支队伍参赛。
除了赛制上的变化，冰壶本身也发生着变化，出现了陆地冰壶等替代品。冰壶的冰面制作不易，这也是约束其推广的最大问题。世界冰壶联合会市场开发主管斯科特表示：「我们知道没有冰很难推广我们的冰壶运动，陆地冰壶是打开当前困境的有效手段。加拿大冰壶协会近十年在学校推广陆地冰壶，取得很好的效果。我们接受他们提供的设备，推行他们的做法，通过陆地冰壶的引导入门，过渡到开展冰壶运动。」
在研制和推广之初，由于厂家不同，陆地冰壶也曾有旱地冰壶、地板冰壶、地冰壶等多种形式和多种称唿。经过几年发展，中国冰壶协会于 2018 年 4 月推出《陆地冰壶运动和竞赛规则》，逐渐统一。校园版陆地冰壶是目前在冰雪进校园中非常受欢迎的项目之一。它和冰壶在场地上的要求可谓两个极端，对场地、气候没有任何要求，赛道是对冰壶场的等比缩放，长 13.5 米、宽 2 米，甚至可以放进教室。西安市雁塔区西姜村小学最近在楼道内放置了校园版陆地冰壶赛道，学生可以在室内上体育课。随着北京冬奥会的临近，校园版陆地冰壶低廉、易上手，受到了不少学生的欢迎。前中国冰壶国家队教练陈路安说：「我大概在 2011 年就接触过陆地冰壶，2016 年前后正式接触，2018 年投入推广校园版陆地冰壶的行列，现在我们的脚步遍及 10 个省区，50 多个城市，近 1000 所学校，40 万名学生接触、体验了校园版陆地冰壶。」
2018 年平昌冬残奥会上，中国轮椅冰壶队捧回了中国第一枚冬残奥会金牌，让残疾人朋友们备受鼓舞。冰壶替代品同样受到了残疾人欢迎。2017 年，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将旱地冰壶项目引入至「中国残疾人冰雪运动季」、「残疾人健身周」等系列活动中。2019 年，旱地冰壶项目在全国第十届残运会暨第七届特奥会上，以群众体育比赛项目的身份亮相，此举为全国范围的残疾人推广旱地冰壶项目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随后，中国残疾人体育运动管理中心在借鉴国际冰壶联合会《冰壶运动规则与竞赛规则》的基础上，积极征求基层带队教练员意见，于 2019 年 7 月组织有关专家共同编订了《残疾人旱地冰壶竞赛规则（2019）》，根据不同的残疾类别细分参赛人群，便于在残疾人中推广普及。
内在的「磐石无转移」
「冰壶运动员为胜利而参赛，但决不贬低其对手。一名真正的冰壶运动员从不试着去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也不阻碍他们发挥出最佳水平，宁可输掉比赛，也决不能不公平地获胜。」这是写在《冰壶运动精神》中的一段话。
在冬奥项目中，冰壶的裁判员最为「隐身」。没有身体直接对抗，大部分时间运动员都秉承绅士精神自觉比赛。如平昌冬奥会男子冰壶比赛中，在中国队与挪威队的附加赛第三局第三投结束后，巴德鑫不小心碰到了对方位于外围的一只壶。对方没有看到，巴德鑫上前跟对方道歉之后，在接下来的第四投主动打飞了一只壶。只有极少情况才能看到裁判员的身影。青少年冰壶教练王珏说：「冰壶的裁判存在感确实很低，可以说是『不希望裁判员过多出现在镜头当中』。如果一场比赛裁判频频出现，那说明这场比赛中可能出现了很多问题，比赛的观赏性也大打折扣。」
王珏将在 2022 年北京冬奥会上成为中国首位冬奥会执场裁判。她认为，冰壶的团队协作和绅士精神对青少年的成长非常有益。这正是冰壶的另一精神传承：团队精神。作为冬季项目中不多的团队项目，冰壶的场内场外总有无数故事。场下，一支优秀的冰壶队需要用时间去磨合，队员们可能组队后一同征战十多年。他们不仅是队友，更是亲人。场上，运动员彼此配合与信任让比赛不仅是成与败，一加一大于二的团队魅力使得冰壶更具吸引力。
同时，冰壶自诞生之初就拥有的大众特征始终保持。它的规则、技巧并不复杂，对身体没有很高要求，安全系数高、动作操作简便、上手容易、参与性强，这一切让它成为「从 9 岁到 90 岁」都能开展的一项大众运动，由国际冰壶联合会主办的老年世锦赛便是这一特征的最好体现。
制作冰壶所用的石头是一种特殊的花岗岩，能经受千百次撞击而不碎裂。冰壶的内核便是这般「磐石无转移」。
中国冰壶薪火相传
中国发展冰壶的时间非常短，无论是变还是不变，都在中国冰壶发展史中留下了印记。1995 年 3 月 11 日-15 日，在哈尔滨冰上基地举办了中国体育史上第一届冰壶讲习班。来自北京、沈阳、吉林和黑龙江省本地学员近五十人自费参加了培训。时间虽短，但影响深远。担任多届全国冰壶锦标赛和全国冰壶冠军赛裁判长的王珂便是其中一员。当时，他在哈尔滨工业大学体育部任教。王珂回忆说：「在学习的过程中，我逐渐喜欢上冰壶，为我今后在冰壶上的发展打下了基础。与我同一期的学员中有不少成了国家冰壶队的教练。」
起步时筚路蓝缕，只能在其他冰上项目的训练场上自己画大本营。在北京冬奥周期的备战中，顶级制冰师吉米长期随队为国家集训队服务，训练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冰壶经历过艰难，也站上过巅峰。2005 年，中国女子冰壶队首次在世锦赛上亮相，取得第七名的成绩，2006 年世锦赛上女队又进一步，获得第五名。2007 年，中国成功举办了太平洋青少年冰壶锦标赛和亚洲冬季运动会冰壶比赛，标志着冰壶运动在我国的开展得到国际的认可。2008 年，中国女子冰壶队获得世锦赛银牌，次年更是夺得金牌，王冰玉、柳荫、周妍、岳清爽被称为「四朵金花」。随着「四朵金花」逐渐离开国家集训队，中国冰壶队曾面临「接班」难题，从世锦赛金牌的有力争夺者跌至一度无缘世锦赛。面对 2022 年冬奥会的主场作战，国家集训队积极探索训练模式，拓宽选材渠道，现在的国家集训队组成更加多元。
2003 年中国冰壶队组建之初，不过 20 岁的「四朵金花」扛起了重重压力。时光荏苒，如今年仅 20 岁的韩雨接过中国女队队长的接力棒，已经快 2 年。2019 年的亚太冰壶锦标赛是中国冰壶女队参加的最近一次国际大赛，初出茅庐的韩雨带领队伍拿到冠军。韩雨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带领队友前进。但慢慢的，队长不再仅是一个袖标、一个称唿，是要带领队伍前进的。」现在她已经逐渐成长为中国冰壶女队名副其实的队长。
中国冰壶国家集训队目前有男、女、混双队各两支，彼此是队友，也是竞争对手。2021 年是他们备战北京冬奥会的「冲刺之年」。
作者 彭晓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