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耶高斯 天才向左 疯子向右
尼克·克耶高斯就像是天才与疯子的矛盾体，天赋过人，内心深处渴望竞争，但网球又常令他感到乏味，常常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媒体和公众要了解他的生活，但他渴望远离聚光灯，回归普通。
无愧的网球天才
从超重、患有哮喘症的堪培拉小男孩，到一举一动备受瞩目的男子网坛明星，克耶高斯的网球天赋只能用惊人来形容。美国网坛名宿约翰？麦肯罗曾经表示，克耶高斯是「最近十年里所见过的最天赋异禀的球员」。在与费德勒、纳达尔以及德约科维奇的初次交锋中，克耶高斯都取得了胜利。面对三巨头，有这般表现，历史上只有赫巴蒂和休伊特曾经做到。
克耶高斯最早入迷的是篮球，他花了无数个小时观看《空中大灌篮》，玩《NBA live》电子游戏，说服父母给他买了能玩 NBA 游戏的有线电视套餐。为了观看凯尔特人队的比赛，他很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平日练习投篮时，他把自己想象成保罗？皮尔斯。14 岁时，克耶高斯被选入地区篮球队。忆及过往，他坦言：「我爱篮球，我喜欢篮球触地时的『砰砰』声，喜欢球队的氛围。」
那时候，克耶高斯也打网球，7 岁开始上集体网球课。姐姐哈莉玛解释说：「是妈妈让我们报名参加的。」父亲乔治是一位粉刷工，孩提时代就从希腊来到澳大利亚。母亲尼尔是一名电脑工程师，出生在马来西亚。夫妻俩养育着三个孩子，克里斯托斯、哈莉玛以及尼克，一家人住在堪培拉郊区一间错层房屋里。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和外婆也住在附近，可以在白天帮忙照应。哈莉玛回忆说：「尼克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屁孩，但非常有竞争意识，也许家中最小的孩子总是希望成为最强的一个。」
是金子总会发光，一位名叫安德鲁？布利的网球教练发现了克耶高斯的天赋，给他开小灶，但他并不喜欢训练。布利回忆说：「一旦事情变得枯燥，他就丧失了兴趣。他只想着漂亮地得分。」小时候的克耶高斯不仅是个小胖子，还患有哮喘症，一跑起来就气喘吁吁，这迫使他开创一种新的打法。当克耶高斯失去在场上的位置时，在脚后跟离地的一瞬间，他会运用手臂加速拼出制胜分，同时，利用反弹击球和半截击处理来弥补步伐的不足。克耶高斯说：「比起其他选手，我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加强在球场上的攻击性。」
克耶高斯 10 岁开始参加澳大利亚 U12 组的全国比赛。再大一点后，他飞到欧洲和亚洲打了一些比赛。网球是一项烧钱的运动，想成为精英中的精英，每年旅行和聘请教练的经费便数以十万计。哈莉玛回忆说：「我们的爸妈必须做出决定，是否要投入多年的积蓄去拼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所幸，当克耶高斯 15 岁时，澳大利亚网球协会和体育学会向他伸出援手，帮助他发展职业生涯。克耶高斯说：「当时爸爸问我，在澳大利亚打篮球和打网球哪一个更有可能成功？对我来说，答案显而易见，是网球。」澳大利亚有悠久的网球传统，是四大满贯的举办地之一，曾涌现出罗德？拉沃尔、玛格丽特？考特等球星，28 次获得代表男子网球团队最高荣誉的戴维斯杯冠军。
一开始，在澳大利亚体育学会的日子让克耶高斯痛苦不堪，虽然他珍视在训练中心与小伙伴的友谊，但他更想念篮球，憎恨在网球场上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不管怎样，他的网球技艺不断进步，饮食也变得更健康。15 岁时，他处在发育期，身高勐增，肥胖问题一去不返，甚至略显消瘦。2013 年澳网，17 岁的克耶高斯赢得青少年组单打冠军，开始获得媒体和球迷关注的目光。
一年之后的 2014 年温网，刚转入职业网坛不久的克耶高斯就制造了一大冷门。他持外卡参赛，在第四轮遭遇西班牙球王纳达尔，开局第一分，身高 1 米 93 的克耶高斯一记漂亮的 T 点 ace 球，奠定了比赛的基调。全场比赛，他共发出 37 个 ace 球，打出 70 个制胜分。第二盘第 7 局，克耶高斯非常随性的一记胯下击球技惊四座，球贴着网带飞过球网，刚好落在线内，让纳达尔望球兴叹。后来，胯下击球成为克耶高斯的标志性动作，这是他表达自由的方式，甚至在比赛的关键时刻，也敢上演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击球。3 比 1 击败纳达尔后，克耶高斯扔掉球拍，双手抱头庆祝，那种兴奋的劲头多年很难再见。
2015 年澳网，不满 20 岁的克耶高斯第二次打进八强，成为自 2001 年的费德勒以来首位不满 20 岁就打进两项大满贯八强的男球员，也是自 2005 年的休伊特以来首位跻身澳网八强的本土男单选手。2016 年，克耶高斯获得 3 项巡回赛桂冠，世界排名在达到第 13 位。2017 年，他在墨西哥公开赛和印第安维尔斯大师赛中双杀德约科维奇，在辛辛那提首次跻身大师赛决赛。2018 年，克耶高斯因为肘伤退出了红土赛季的大部分比赛。2019 年布里斯班站卫冕失利之后，他在澳网前的世界排名掉到了 52 位，位于德米纳尔、米尔曼和艾伯登三位本国球员之后。本有望成为种子炸弹，他却在澳网首轮 0 比 3 脆败于拉奥尼奇，排名恐将进一步下滑。
今年 4 月，克耶高斯将年满 24 岁。在这个年纪，费德勒、纳达尔、德约科维奇早已成为大满贯冠军，穆雷也已经多次杀入大满贯决赛。克耶高斯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遗憾的是目前的成就没能匹配天赋。
布拉德？吉尔伯特是 ESPN 网球解说专家、阿加西的教练。他说：「尼克是 25 岁以下球员中最有天赋的，理应有更好的团队，并在训练中保持专注。如果这样还无法获得大满贯并成为世界排名前两位的选手，我会感到无比惊讶。」
但是，同年龄段的选手正在迅速崛起。1997 年出生的兹维列夫在 2018 年 ATP 总决赛夺冠，1993 年出生的蒂姆去年法网屈居亚军，他们似乎更有希望先获得大满贯桂冠。此外，丘里奇、郑泫、埃德蒙德、卡恰诺夫、沙波瓦洛夫等小将也交出亮眼的大赛成绩单。当被问到兹维列夫的成就是否激励他更努力时，克耶高斯坦承：「我为他高兴，但不知道这是否能激励到我。我并没有觉得当他获胜时，我得加紧训练。」克耶高斯的前教练乔什？伊戈尔曾说：「尼克每天只要训练 15 分钟，就可以轻松维持在世界前 20 的位置。然而，他宁愿花更多时间打篮球和电子游戏。」
有人觉得克耶高斯只是从不把野心说出口。前职业球员、曾担任过澳网 CEO 的保罗？麦克纳米分析道：「我想，尼克有自己的方式，在内心深处，他想变得更加职业，但现在还不能真正实现这一目标。」克耶高斯本人否定了这一想法，他说：「有时候，我状态真的很好，训练的感觉很棒，但是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这样充满激情，全身心投入。网球只是一项运动而已，是我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去干别的？克耶高斯说：「当然，比起去快餐店打工，还是打网球更好一些。对我来说，打网球赚钱更容易，我只要把球打过网就行了。毕竟我在成长过程中一直打网球，这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很擅长。」
臭名昭着的网球疯子
在并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克耶高斯已经赚得将近 700 万美元奖金，以他的家庭背景，这是天文数字。然而，还有一项十分刺眼的统计，他因为在球场上的种种恶劣行径，被罚款的总数竟然超过 10 万美元。
2015 年温网第四轮对加斯奎特，克耶高斯不仅完败，还消极比赛，多次故意不接对方发球，遭到全场观众的嘘声。赛后他狡辩称「我已经尽力了」。最终，他因为不良行为被组委会罚款 1.26 万美元。在两年后的一次采访中，克耶高斯承认自己「大概曾在八项赛事中故意放弃比赛」，原因是「那天就是不想打网球，宁愿干点别的事情」。
2016 年上海大师赛，克耶高斯更是丢尽颜面，因为在比赛中未尽全力和辱骂观众，被罚款 1.65 万美元。当时，他在第二轮仅仅抵抗 48 分钟就输掉比赛，甚至一度挑衅裁判：「你能不能直接宣布比赛结束？这样我可以马上回家。」在随后的发布会上，克耶高斯还对记者叫嚣道：「我不欠你们什么，不想看我的比赛就不要看，你这么厉害你去打啊！」针对这些后续不当行为，ATP 对其追加了 2.5 万美元罚款，并将其禁赛 8 周。后来，经澳洲网球协会调停，克耶高斯自愿接受职业心理辅导，禁赛期从 8 周减少为 3 周。
然而，克耶高斯不长记性，在一年后的上海大师赛再度惹事。首轮和约翰森的比赛中，他输掉了第一盘抢七后，在没有遭遇伤病的情况下直接宣布退赛，背起球包离开赛场，留下全场错愕的观众。他因此被罚款 1 万美元，并且被扣除了 2.1 万美元的首轮奖金。
最离谱的要数 2015 年罗杰斯杯，克耶高斯在和瓦林卡的比赛换边时，用垃圾话挑衅对手：「兄弟，很抱歉告诉你，科基纳基斯（澳大利亚球员）睡了你女朋友。」这一幕被电视转播和麦克风清晰地记录下来，克耶高斯被罚款 1.3 万美元。他还在比赛中辱骂球童，被罚款 3000 美元。ATP 对他提出严正警告，如果 6 个月内再犯事，将处以 3.2 万美金罚款和 28 天禁赛。
此外，克耶高斯在 2014 年美网和 2015 年澳网中因为摔球拍被处罚，在 2015 年温网和 2016 年澳网、法网、温网中因为辱骂他人等被罚款。在 2016 年澳网混双比赛中，他甚至还跑去场边接了一个电话。
曾经的「坏小子」麦肯罗在电视评论中曾直言不讳地说：「克耶高斯应该照照镜子，他这个样子，到底想不想成为顶尖球员和赢得大满贯？如果不想打职业网球，那快退役吧。」本国媒体也看不惯克耶高斯的作风，《悉尼先驱晨报》的专栏曾以「克耶高斯令整个澳大利亚蒙羞」作为标题。
费德勒是克耶高斯成长道路上的偶像之一，但克耶高斯说「不想成为费德勒」，事实上，他也的确成不了。37 岁的瑞士球王费德勒之所以还在坚持，最大的动力出于对网球的热爱。这方面，克耶高斯有不同答案：「我一点都不爱网球，反而对篮球更有兴趣。其他选手很有决心，想变得更出色，每天都想进步，成为百里挑一的冠军，但我不是其中之一。」
可是，克耶高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也有暖心的一面，比如曾将患有癌症的球迷带到训练场上一起击球。2018 年初，他成立了 NK 基金会，致力于帮助处于贫困和危险中的青少年。他表示：「创立慈善基金会让我在网球场上更有动力，过去几年，我无数次感到缺乏动力，现在则不同，每赚一点钱都有更好的用途。」
也许可以这样说，网球就像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将热爱篮球的克耶高斯困住。天才和疯子两种特质在他身上矛盾地共存，事态发展顺利，他能享受网球的乐趣，是球场上的娱乐家，用花哨的击球取悦观众；当巨大的期待和压力降临时，他变得敏感且脆弱，只想放弃，快点结束眼前的「灾难」。如果他当初选择成为篮球运动员，或许会更快乐，但也可能因为失败的职业生涯而消沉，没有人能说清楚假设中的事。
至少，克耶高斯现在的处境还挺不错，网球成就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他曾说过，希望能和孟菲尔斯一样，以令人拍案的击球和多变的打法而闻名，但始终没能夺得大满贯。克耶高斯说道：「他可能是巡回赛中最开心的人，是那种想让球迷完全享受比赛的人。」
作者 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