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体坛 性侵频发
纳萨尔案件只不过是美国体坛性侵问题的冰山一角。美国体坛在游泳、网球、体操和跆拳道等项目中也存在严重的性侵问题。
去冬以来，美国国家体操队医生拉里·纳萨尔性侵女子少年运动员的事件不断发酵，检举纳萨尔罪行的队伍逐渐扩大，法官给他的刑期一再增加。今年 1 月 24 日，美国密歇根州首府兰辛的法官阿奎丽娜宣布，判处犯有严重性侵罪行的纳萨尔 40-175 年徒刑。纳萨尔的罪行披露之后，在全球体坛造成的影响越发恶劣，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在平昌冬奥会的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谴责美国体坛发生的这一丑闻。随着对纳萨尔案件的调查深入，人们发现，纳萨尔案件只不过是美国体坛性侵问题的冰山一角。美国体坛在游泳、网球、体操和跆拳道等项目中也存在严重的性侵问题，引发全社会震动。如何保护女子少年运动员的安全已成为美国社会中的重要课题。
纳萨尔案由来已久
纳萨尔最初是美国体操管理机构的一名医务人员，为美国密歇根州的优秀少年女子体操运动员服务。早在 2014 年，就有运动员指责他在治疗时行为不端，但是体操管理机构和大学体育机构认为，没有确凿的证明材料，这些少女运动员告状是因为「她们对纳萨尔医生的治疗产生了误解」。密歇根州有关当局也仅要求对纳萨尔案件进行调查，没有规定出时间表。此后，美国大学体育当局郑重表示不打算公开调查内容。管理机构还保证，少女运动员的伤病会得到合乎法律规定的治疗，从而使得纳萨尔有继续性侵的更多机会，直到东窗事发。
去年 7 月，经过大量调查和揭发之后，纳萨尔承认他在密歇根州西部对三名体操少女进行过性侵。美国地区法官表示，纳萨尔所承认的三项指控中，仅一项罪行就需要至少服刑 20 年，按照在密西根州联邦法院审理的案件，纳萨尔就不得不入狱 60 年。现在已经有 150 多位女性指控纳萨尔的性侵活动，五十多岁的纳萨尔只能在狱中度过余生了。
3.7 万淫秽图
美国助理检察官西恩·刘易斯指出，纳萨尔是典型的伪君子，过着双重人格的生活。「表面上看，纳萨尔是一位受人尊敬、为美国一流运动员服务的世界着名专家，又是一位医学博士，一个忠诚的丈夫、和蔼的父亲，私下里，纳萨尔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一只伏在少女身旁的大色狼。」
调查发现，纳萨尔搜集了 37000 多张淫秽图像，存在电脑中。事发之后，纳萨尔承认已将电脑硬盘驱动器倒入垃圾桶，并花了 49 美元将电脑中的淫秽图像和其他证据破坏掉。恰好，纳萨尔居住的街区运送垃圾比平常迟了一天，他的电脑硬盘驱动器被司法人员发现。
参加过奥运会的美国女子体操运动员阿里·雷斯曼、麦克凯拉·马洛尼和加比·道格拉斯也指控，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美国体操总部工作期间受到纳萨尔性侵。
马洛尼在一份材料当中指控从她 13 岁直到 2013 年退役离开国家队，纳萨尔对她进行了长达 5 年数十次性侵，给她拍裸体照，借口是进行治疗。即便在世锦赛这样的大型比赛期间，纳萨尔也没有放过她。马洛尼的母亲在法庭上提供证言说，马洛尼的精神极度紧张，「她还是一个 15 岁的孩子。她经常对我说：『妈妈，我认为我还是死了好。』」本来天真、向上、积极、热爱生活的小女孩，陷入极端痛苦之中，几度想自杀。
道格拉斯获得过 2012 年伦敦奥运会女子体操全能冠军，她承认不敢揭发纳萨尔的丑恶罪行，是因为怕遭到报复和更加不公正的待遇。
125 万美元封口费
《华尔街日报》报道，在一项秘密解决办法中，美国体操管理机构向马洛尼支付了 125 万美元，交换条件是让她对纳萨尔的性侵保持沉默。但最终，马洛尼还是将性侵事件捅了出来。她的律师指出，美国体操机构与马洛尼达成的封口协议违反加州的法律规定，因为马洛尼当时还是一个孩子，封口协议从法律上讲不适于孩子。
据悉，美国体操机构的作法主要是因为正处于备战奥运会的非常时期，担心性侵事件爆发会让美国体操队的努力付诸东流。当时已有 50 名多名体操教练受到性侵的指控，其中 4 名教练因查实犯罪被关进班房。调查证明，这些教练至少对 14 名体操运动员进行过性侵。美国体操管理机构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使 1997 年就已揭出来的性侵事件又被掩盖，推迟 20 年之久才处理。
美国媒体认为，在纳萨尔性侵案件中，美国奥委会和美国体操管理机构都应当负一定的责任。2016 年，当《印第安纳波利斯明星》报披露，美国体操管理机构执委会驳回对 4 名体操教练性侵少女运动员的指控之后，美国奥委会出面保护美国体操管理机构，称其为「我们最为积极、最尽力支持和最为关心我们事业的伙伴」，「在防止性侵方面发挥了作用」。性侵事件暴露后，美国奥委会不得不要求美国体操管理机构的一些领导人辞职，此时距事件被披露已经过了 15 年。不久前，美国奥委会不得不发表声明说：「美国奥运大家庭没有能够保护好理应受到保护的人。」
有缺失的体育文化
美国奥委会官员承认，纳萨尔性侵事件证明一种有缺失的体育文化正在美国体育界流行。
前联邦检察官德伯拉·达尼尔斯表示，美国体操需要进行一次「完全的文化变革」，应当将运动员的安全和福祉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将奥运会和世锦赛的奖牌放在第一位。奥运金牌得主雷斯曼说：「是不是奥运冠军，是不是在美国任何地方接受训练，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孩子都是财富。媒体上许多文章不断谈及性侵问题，却没有一个人对美国体操乃至体育文化提出变革的要求。」
达尼尔斯提出诸多建议，美国体操管理结构表示愿意采纳这些建议，并在不久前雇用了一位安全主任，专门负责保护运动员安全。美国奥委会官员也表示：「性侵悲剧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重要课题。」
1982 年以来，美国奥委会管辖下的单项体育机构中，290 名以上的教练和官员被公开指控有过性侵行为。
6 周一起性侵案
1982 年以来，美国奥委会管辖下的单项体育机构中，290 名以上的教练和官员被公开指控有过性侵行为。从美国《华盛顿邮报》披露的材料来看，美国奥委会下的 47 个单项体育机构中，有 15 个存在性侵问题，每年有 8 个教练员或者体育官员被指控性侵行为。按此计算，在过去的 36 年里，美国体育界每 6 周就发生一起性侵案件，175 名体育官员被判处性犯罪。其典型是美国速度滑冰运动联合会主席被两名妇女指控实施性侵。这位主席后来被永远禁止参加花样滑冰活动。带领美国体操队参加 1984 年洛杉矶奥运会的教练唐·彼得斯也被指控性侵两名少女运动员。
凯瑟琳·斯塔尔曾代表美国参加奥运会游泳比赛，她也是一位被教练性侵者。为了保护少年游泳运动员的安全，揭发某些教练和体育官员的恶劣行为，斯塔尔等人成立了运动员安全联盟。她指出：「现在仅听到体操运动员受到性侵的事件，实际上其他体育运动项目中也存在性侵问题，有些项目中这种现象非常严重。」
性侵多发 4 大原因
从美国媒体披露的材料来看，美国体坛性侵案件频发主要有以下原因。
奖牌比少女安全更重要。美国体育官员和教练性侵所冒的法律风险不大，不少体育机构把大型赛事获得奖牌看得比保护运动员的安全重要得多。安玛利亚·德马尔斯参加过奥运会柔道比赛。她的母亲是一位艺术体操运动员。这位母亲分析说：「大多数奥运会项目不是在以保护儿童为首要任务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高层领导人物希望运动员在比赛中夺取奖牌。在这样的思想下，只要夺取奖牌，其他事情都处于次要地位。」
纳萨尔事件就是个典型。早在 1998 年，美国体操界就有人指控一些教练对女运动员性侵，体操机构官员在听证会上却不相信这些指控是真的，因为文件中没有受害少女亲笔写的材料。这种做法导致佐治亚州的体操教练威廉·麦克卡比继续进行性侵活动，直到 2006 年才因为性侵案件被判刑。当然家长也希望孩子在全国和世界性比赛中取得好成绩，生怕得罪教练和体育官员。当孩子遭到性侵时，缺乏胆量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身权利，而是希望教练能够更好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美国各体育管理机构为了更好地管理运动员，授予教练「绝对的权力」。少年运动员的成长和前途完全控制在教练员手中，因此不敢揭露教练的各种恶劣行径。亚特兰大奥运会女子体操金牌得主莫西亚努认为，美国体操界存在着一种特别氛围，教练拥有绝对权力，少年运动员只能屈从于这种权力和威胁，这种氛围为性侵和其他暴虐行为建立了舞台。
游泳界的情况与体操界相差无几。美国游泳管理机构雇佣了一名叫蒂莫西·阮的教练。他手下的一位女运动员向俱乐部指控教练对她进行性侵，但没有得到理会。后来，美国司法机构调查发现，蒂莫西·阮对 3 名 14 岁到 16 岁的女运动员性侵。一位女孩告诉警方，在教练指导下，她的成绩有所提高，因此她担心不屈从于蒂莫西·阮的淫威，自己长时间努力取得的成绩将会付诸东流。
达尼尔斯在一份分析报告中说，美国少女体操运动员处于极高的性侵风险之中。年轻运动员希望得到教练的注意和赞许，特别是在个人项目当中。教练对运动员能否成功握有不同寻常的控制权。在美国体操界，溺爱孩子的「直升飞机式父母」受到抵制，国家队前教练卡罗尔伊夫妇禁止运动员的父母来女子体操队训练营。大多数孩子家长对体操这种颇为复杂的体育项目知之甚少，对教练言听计从。即便运动员受到性侵，也不敢冒「中伤教练」的风险。
律师团队主导体育诉讼。美国单项体育机构的情况各有不同，游泳机构每年收入大约 3500 万美元，雇有 94 名职员。手球机构的收益仅为 65 万美元，有 4 个雇员。各单项体育机构必须拿出收入的一部分雇律师。美国奥林匹克法律市场实际上被在美国体育城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和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少量律师和律师公司所主导。那些性侵案件受害者的律师们认为，许多责任应当由这两个地方的体育管理机构雇用的律师团队承担，因为这些律师不是以保护运动员为宗旨，而是尽可能避开法律诉讼。
在美国，法律诉讼随时可以提出，然而，体育机构雇用的律师总是将「可能因为官员或者教练引起的性侵嫌疑案件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2014 年，3 名女子指控拉斯维加斯的跆拳道教练马克·吉特尔曼对她们实施性侵。美国跆拳道纪律委员会建议处罚吉特尔曼终身禁止出任教练。然而，美国跆拳道管理机构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律师斯蒂芬·黑斯提出，如果处罚吉特尔曼或者提出诉讼，吉特尔曼可能自杀，这样做可能违反美国体育的特德·斯蒂文斯法。结果，这一案件不了了之。2015 年，吉特尔曼因性侵少女运动员被判徒刑。美国跆拳道机构才决定，让吉特尔曼永远不得担任教练。相关的律师对这一事件闭口不谈。
获得奥运会游泳金牌的南希·霍希德·玛卡指出，有的律师公司千方百计捍卫体育机构的利益，而不是公正对待受到性侵的孩子。律师公司不惜提出对运动员封口的提议，用金钱堵住受害者的嘴，让色狼逃过法律制裁。面对律师团队的干预，许多本来提出指控的受害运动员也不得不放弃诉讼。
少年保护法律严重缺失。媒体认为，美国缺乏保护少年女子运动员的相应法律，应当尽快加以补充。美国现有的体育法律特德·史蒂文斯法文辞简短，主要强调奥林匹克运动与业余运动员的关系、美国奥林匹克运动领导机构的责任和权利、肯定各单项体育机构在管理方面的充足权力。纳萨尔性侵案出现以来，美国参众两院议员提出，现行的体育法律基本上没有保护少年运动员，特别是少年女运动员权益的规定。国会应当制定有关法律，限制官员和教练滥用权力，减少对少年女运动员的侵害。现在，美国有的州已经颁布有关保护少年运动员的规定，人们期待全国性的法律能够尽早制定和实施。
作者 张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