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冠给中国足球敲响警钟
纵使两支中超球队拼尽全力，依然难以避免在亚冠联赛上失尽颜面。广州队 6 战全负颗粒无收，山东队 1 平 5 负打入 2 球。与 2021 年中超球队出战亚冠的结局类似，这次没有满盘皆输，但也几乎等同于输个底朝天。告别南洋赛场，等待他们的除了 14+7 天漫长隔离期，只有亚冠组委会奉上的一共 10 万美元「辛苦费」。中超联赛在连续两个赛季亚冠无力之后，正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困难。
有利有弊
小组赛第四轮 2 比 3 不敌新加坡狮城后，泰山 U21 青年队主帅于远伟长出了一口气：「最困难的阶段终于过去了。」出征前同记者聊起这支东南亚球队时，他满是担忧：「我研究过狮城队的录像。别看他们来自新加坡，其实是一支很有实力的球队。外援除了韩国的金信煜和宋义勇，主教练金度勋也是韩国人。此外还有几名实力不错的外援，以及数位新加坡国家队成员。」那时候，于远伟还不敢喊出拿分的口号，他说：「我们的这帮孩子能够与这一级别球队交手，在比赛中长长见识，得到人家的局部认可，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场比赛结束，泰山队先是 0 比 0 战平对手，随后以 2 比 3 惜败，于远伟轻松了很多。他在亚冠期间第一次如此肯定球队的表现：「我一直跟球员强调勇气，他们逐渐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和水平，在场上的发挥越来越好。」
亚冠小组赛，山东泰山 0 比 5 不敌浦和红宝石，小将金诺控球。
亚冠小组赛，广州队 0 比 5 不敌蔚山现代，王天擎护球。
青年军征战亚冠意味着什么？最直接的收益就是组委会提供的 4.5 万美元参赛补助，打平一场还多加 1 万。但在这些毛头小伙内心深处，谈钱未免太俗。泰山队的易县龙说：「参加亚冠是在高节奏对抗下提高技术，在高强度环境中提高阅读比赛能力以及在场上的判断力。」在泰山队中，像他这样体会深刻的球员还有很多。队长卢永涛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增加了大赛经验，为今后朝更高平台发展打下了基础。」
对新加坡狮城尚能有些亮眼表现，与韩日两强交手时，泰山 U21 队一溃千里。与大邱 FC、浦和红宝石的比赛，泰山队满怀期待能进球，这种急躁的心态反而影响到球队的表现。于远伟说：「与浦和的最后一场比赛，除了反映出与对手实力差距悬殊，我们自己也没有发挥出真实水平。」这番结论似曾相识，首战大邱 FC 以 0 比 7 惨败后，他便直言不讳地指出：「队员们没有经历过这种级别的大赛，有些紧张，还不够自信。」
到底该不该派遣青年队应付差事？尽管之前广州队早有心理准备，但连续两年以 6 战全负的成绩在亚冠小组赛垫底，还是令全队上下难以接受。尤其是在比赛开打之初，发生了开除关浩津的风波。虽然主教练潘勇赫坚称「非常满意小将们最后一场的发挥」，认为从 0 比 8 到 0 比 1 两负川崎前锋是巨大进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提前出局的川崎最后一轮已无心「大开杀戒」。从广州队赛前两周火速召回关浩津、杨鑫、叶国琛，坚决不带王世龙、侯煜、艾菲尔丁、凌杰等国字号球员来看，亚冠之行的目标还是少输当赢。2021 年亚冠，广州队也未携青训班底的精锐出战，「练兵」这一口号的纯粹性让人疑惑。
相比之下，山东泰山与北京国安近两年的亚冠练兵，某种程度上肩负起「为国养士」的责任。这次泰山队阵中的拜合拉木、陈哲宣、刘国宝、穆斯塔帕·塔西，正是目前 U19 国青队成员。今年 9 月，国青队要出战亚青赛预选赛，亚冠上的历练是一种宝贵的经验。至于易县龙以及上赛季国安阵中的梁少文、阮奇龙和段德智，则是国奥队的中坚力量。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上述球员能有机会亮相洲际赛场，甚至有所建树，无形之中为各级国字号队伍展开点对点练兵。这种练兵能有多少效果？等未来国家队的比赛展开时，或许就能更为客观地评判征战亚冠对中国足球的意义了。
有苦难言
除了山东和广州，其他两支中超球队长春亚泰和上海海港先后退赛。在究竟是保亚冠还是保联赛的问题上，两队有苦说不出。尤其是上海海港，在比赛开打前 5 天宣布退出，导致东亚区小组赛晋级规则发生改变，让亚足联非常不高兴。
海港退赛属于突发情况。由于上海疫情自 3 月以来突然加剧，导致球队无法按计划出行。出征前，海港青年队以一分为二的形式
存在：主教练金子隆之、助理教练陈旭峰携二十余人屯兵东方绿舟基地训练，陈纯新、雷文杰、黄振飞等大龄球员位于上海市区的家中。如何将这两班人马会合并出发泰国？俱乐部内部没少讨论这项议题，甚至制定了好几套备选方案，比如在极端条件下将队员直接拉到无锡或常州，乘包机出征。此外，俱乐部保持着与亚足联斡旋的状态。按照组委会的计划，参赛队需要在 4 月 10 日抵达赛地，但考虑到上海当时的特殊情况，以及俱乐部陈述的各种出行困难，抵达日期被准许延期到 15 日。即便如此，海港青年队仍未能如期出征。
和泰山队一样，海港寄望拿亚冠练兵。尤其是一些资质不错的国字号球员，完全可以通过这个平台有所表现，争取在回国后外租锻炼。助理教练陈旭峰说：「我更看重亚冠给予年轻球员的锻炼，让他们开开眼界，为今后的发展积累经验。」俱乐部的计划很周密，去年 12 月组队，今年 1 月储备体能，2 月以赛代练，3 月冲刺备战。但进入 3 月以来，大部分约好的比赛都被取消。陈旭峰说：「最后一次对外比赛是在 3 月上旬，当时是和同在东方绿舟基地的国奥队踢了一场。后来连他们都回去了，我们只能自己和自己踢。」
总而言之，种种困难最后都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无法参赛，对于这批孩子的成长是一种遗憾。海港并非开先河者，此前，长春亚泰也因战略性考虑退出亚冠。今年 1 月初，亚泰内部曾有动议：专设一支「二队」准备外战。领队兼守门员教练刘俊峰一度被视为临时主帅的热门人选。俱乐部也曾找过张宇峰、迪力依米提·土地等年轻球员谈话，希望他们支援亚冠。亚泰方面难以坚持参赛的缘由，是附加赛和小组赛的时间安排。3 月 15 日一旦闯入正赛，距离 4 月 16 日小组赛开打有一个月的间隔期，在这段时间里，亚泰二队继续在外备战还是回国，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按照亚冠赛制的安排，这场与悉尼 FC 的资格赛原本应该在长春进行，但这显然不现实。
两支中超球队选择退赛，很容易引起亚足联反感。可即使是成行的广州队，也曾有过挂免战牌的想法。不同于亚泰和海港，当时困扰广州队的主要问题是钱。好在亚足联针对小组赛球队设有 4.5 万美金的差旅补助，保证了广州队的基本开销。
敲响警钟
无论退赛还是摆烂，中超球队连续两年对亚冠联赛的态度，已经引起亚足联的高度关注。今年亚冠小组赛开打前，中国足协曾收到一份来自吉隆坡亚足联总部的亚冠备忘录。亚足联希望能够以此激发中超俱乐部对亚冠的重视，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在成绩上，两个赛季累计只得 2 分，已经让中超联赛的技术积分跌至亚洲第 15，东亚大区第 7。好在下赛季亚冠名额分配早有定论，中超依然握有 2+2 个参赛席位。可如果以现有成绩衡量 2024-2025 赛季，中超最多只能得到 1 个亚冠正赛席位和两个亚足联杯席位。
澳超球队过去数年一直对亚冠不感兴趣，甚至曾在 2021 年集体退赛，比中超更先一步被边缘化。今年，澳超球队只有 1 个亚冠正赛席位和两个附加赛名额，下赛季的名额将沦为 1+0。此外，由于墨尔本城、悉尼 FC 今年小组没出线，澳超的技术积分相比中超更低，位居朝鲜之后，排名东亚大区第 10。这也给中超敲响警钟，倘若下赛季继续以这种态度对待亚冠，遭遇灭顶之灾不是危言耸听。
中、澳球队在亚冠联赛上的颓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亚足联的亚冠改革。特别是在沙特阿尔希拉尔三年两夺冠军之后，西风压倒东风成为主旋律。亚足联大胆尝试，从下赛季开始将亚冠改为秋春制，亚洲超级联赛也在酝酿中。目前的情况下，即使中超球队仍有机会参与，从中能够分到多少名额和利益，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话题。
抛开成绩不说，经济实力是亚足联的考量标准之一。男足亚洲杯和 U23 亚洲杯赛址相继从中国移出，在亚足联下属市场开发公司酝酿的亚超赞助商计划中，韩日企业逐渐成为东亚主流。哪怕韩日球队对亚冠并不热情，亚足联仍需依靠韩日两队在世界杯、奥运会上撑起门面。在不敢轻易「得罪」韩日的情况下，中国足球和中超很容易成为亚足联保证西亚利益的牺牲品。卡塔尔成为 2023 年亚洲杯接盘者的热门，就是亚洲足坛发生改变的一个信号。
中超球队想在亚冠联赛中寻求反弹，唯有自强不息，用成绩说话。涉及 2024-2025 赛季的名额分配还有下赛季亚冠可以争取翻盘，但从技术积分上来看，中超目前所要赶超的目标已非韩日，而是泰国、越南、马来西亚。中国足球连昔日引以为傲的亚冠赛场都要与东南亚球队为伍，崛起之路真是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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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晓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