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大迫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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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3 月 5 日,备受瞩目的 2023 年东京马拉松落下帷幕,日本马拉松名将大迫杰以 2 小时 6 分 13 秒获得第 9。由于他在参赛的所有日本选手中位居第 3,而且跑进 2 小时 10 分以内,由此获得了参加日本奥运会选拔赛的资格。
如果不是在最后几公里处出现运动短暂性腹痛,大迫杰完全可能跑出更好的成绩。考虑到他去年 8 月才复出,相比复出后在纽约马拉松首秀跑出 2 小时 11 分 31 秒,他在东京的表现有了提高,未来可期。
大迫杰在长跑界的名气极大,曾被誉为黄种人马拉松的「天花板」。以 2018 年芝加哥马拉松为例:大迫杰获得季军,2 小时 5 分 29 秒的成绩打破了日本马拉松纪录,他的平均配速达到每小时 20 公里,相当于大城市早高峰时段汽车的平均速度。
这只是大迫杰跑者魅力的一小部分。他将长跑比作「人生的圣域」,在马拉松比赛中发现了自己与全世界对抗的可能,进而感悟出一套大迫杰式的跑步哲学。「跑马拉松时体能大概只占 60%,剩下 40% 考验的是人的精神力量」,这是大迫杰的跑步信条,也是支撑他在马拉松跑道上保持坚韧、永不言弃的精神力量。
大迫杰踏上了一条挑战身体与心理极限的孤独之旅,他一路走来,被打上了「非典型」的烙印。大迫杰用自己的切身经历一次次向世界证明,自己选择的路是正确的。
狂野天才
大迫杰并非生于运动世家,他的父亲是普通的上班族,但热爱跑步,5 公里可以跑到 19 分 45 秒,在大众跑者中已经算相当不错的成绩,这对大迫杰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大迫杰上小学时加入校棒球队。很多人注意到,他的爆发力极强,尤其在跑垒时速度惊人,展现出极强的运动天分。大迫杰也意识到这点,每年都参加在当地举行的马拉松比赛。
大迫杰从小就很有主见,难以想象他很早就规划起自己的职业生涯,幼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能量。在升入町田市立金井中学后,他立志加入校田径训练中。上初一时,学校还没有成立田径队,大迫杰就到一所离家一小时车程的俱乐部训练,经常练到晚上 10 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到了初二时,金井中学成立了田径队,大迫杰经常两头跑,每周大概有三四天进行高强度训练。他始终未将训练视为痛苦,反而甘之如饴。有同学小伤大养,逃避训练,大迫杰经常主动要求增加训练强度,反而是教练担心他受伤,建议他减少训练量。一面是迫切希望提高成绩的进取心,一面还得保持和控制科学训练,大迫杰倍感纠结,经常暗自垂泪。这不是示弱,而是他展翅的雄心需要翱翔在更广阔的天空。
大迫杰在中学时代就展现出不服输的劲头,上初三时,他在全国中学生 3000 米比赛中已经能跑出 8 分 41 秒 59 的成绩,创造了东京初中生纪录,这个成绩相当了得。即便如此,他对全国第三这个名次,还是感到十分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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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大迫杰进入着名的长跑名校佐久长圣高中,2008 年、2009 年连续代表学校出战全国高中比赛,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成为校内名人。2010 年,在佐久长圣高中的大力举荐下,大迫杰进入早稻田大学深造,着名的日本跑者作家村上春树也毕业于该校。他终于有机会参加日本着名的箱根驿传长跑接力赛,由此名声大噪。
箱根驿传是一项历史悠久的接力赛,由日本的「马拉松之父」金栗四三于 1920 年创办,被誉为日本优秀中长跑选手的摇篮。
在大一的时候,大迫杰就在箱根驿传接力赛中上演连超 7 人的好戏,帮助早稻田大学扭转劣势,勇夺赛段冠军。到了大二,大迫杰凭借雄厚的实力成为箱根驿传接力赛早稻田大学的第一棒,与队友一起夺回阔别 18 年之久的总冠军。大三时,早稻田大学虽然未能卫冕,但大迫杰还是拿到了所在赛段的冠军。此后,早稻田大学就没夺得箱根驿传接力赛的冠军,因为大迫杰毕业了……
大迫杰在大学时的辉煌不局限于箱根驿传接力赛。2011 年,他获得深圳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万米金牌。2013 年,正在上大四的大迫杰刷新了当时的日本大学生万米纪录,这颗田径新星正在急速窜起。
破局者
在日本,「驿传式」培养体系根深蒂固,天才长跑选手大都出自箱根驿传接力赛。他们是每个学校的王牌,也是日本中长跑的未来,往往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企业跑团」,从事专业训练。
起初,大迫杰也是按部就班。2014 年,他离开早稻田大学,加盟日清实业跑团,并在 2014 年亚运会上获得万米银牌,之后又以 7 分 40 秒 09 的出色成绩,打破日本 3000 米纪录。依靠丰厚的比赛奖金和职员薪水,他已拥有了超出普通人一大截的优越生活。
但这些并不是大迫杰追求的。他清醒地意识到,在日本国内虽能带来无限荣光和财富,但成长空间有限,而且容易自满。参加国际马拉松比赛时,他曾切身体会到面对强大的「非洲军团」时那种难望项背的无力感。
2015 年 3 月,大迫杰已成为日本一流长跑选手,他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放弃日清实业稳定的工作,加入俄勒冈计划,举家搬到美国。大迫杰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很多人未留意,在加盟日清实业跑团的那一年,他同时注册成为耐克俄勒冈计划的一员。如果追溯到大三那年,可以找到「破局」的原点——当时,大迫杰在赴美国参观俄勒冈计划的运作流程后,就已经有了决定。他深信,今后想继续提高长跑成绩,俄勒冈计划会更适合。
俄勒冈计划是耐克副总裁托马斯·克拉克在 2001 发起的一项计划,旨在帮助提高美国中长跑水平,首席教练是阿尔伯托·斯拉查。说起斯拉查,此人大有来头,曾在 1980-1982 年连续赢得纽约马拉松赛冠军,但在那之后,美国马拉松项目几乎颗粒无收,斯拉查由此肩负起重振美国中长跑雄风的重任。在俄勒冈计划执行初期,斯拉查挑选了美国当时最好的马拉松运动员,但他们经过多年训练,思维已经定型,很难调教。于是,斯拉查调整策略,注重选拔可塑性更强的年轻选手,并打破国籍限制,大迫杰由此成为受益者。负责指导大迫杰的皮特·朱利安,是在这全新理念下被斯拉查慧眼看中的帅才。
在俄勒冈,大迫杰体会到截然不同的训练方式。俄勒冈计划非常看中高海拔训练和肌肉力量训练。运动员经常到科罗拉多州的博尔德进行为期几个月的高原训练,即便回到俄勒冈后,他们也经常睡在人工模拟的高海拔低氧房间。同时,运动员力量训练的比例也明显增多。在全新的训练体系下,大迫杰身上那种「永远争先,永不满足,力争第一」的个性烙印始终没有褪色。对此,朱利安最有发言权:「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大迫杰的无畏、毅力和坚韧」。
训练方式的改变以及个人努力,使得大迫杰进步明显。加入俄勒冈计划两年后,大迫杰于 2017 年首次出战全程马拉松,就是历史最悠久的美国波士顿马拉松。他以 2 小时 10 分 28 秒的成绩,第三个冲过终点线,成为时隔 30 年第二位登上波马领奖台的日本运动员。这样的表现震惊世界。
不仅如此,大迫杰在 2017 年日本福冈马拉松上,以 2 小时 07 分 19 秒的成绩大幅度刷新了自己的最好成绩,2018 年芝加哥马拉松,可谓俄勒冈计划运动员的巅峰之作,莫法拉、鲁普、大迫杰三位队员集体出战,最终,大迫杰以 2 小时 5 分 50 秒的成绩第三个冲过终点线,打破了日本全国纪录和亚洲纪录。
成绩大幅度提高,对大迫杰出走美国的争议声随之消失。
跑马大神
坚韧、克制、不服输而又输得起,一直是大迫杰为人津津乐道的优点。在 2019 年风雨交加、极度寒冷的东京马拉松,大迫杰首次退赛。后来,他在自传《马拉松名将手记》中回忆这场比赛时说:「在训练中,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在退赛的那一刻,我依然酣畅淋漓,并不感到遗憾。」
大迫杰不是强颜欢笑。在比赛结束后的休整期,他不断和自己对话,随着深入思考和剖析,问题也一个个迎刃而解。大迫杰坦然面对事业上的失利。无论是日本选拔赛最后阶段被对手超越,仅获男子第三名,还是俄勒冈计划因为兴奋剂丑闻被关停,被迫远赴非洲训练,大迫杰都能坦然接受,他的心理越来越强大。
东京奥运会前,人们见识到一个无比硬气的大迫杰。他本来可以凭借全国纪录保持者的身份拿到一张奥运会「门票」,却选择参加奥运选拔赛,以 2 小时 05 分 29 秒的成绩再破日本马拉松纪录,无可争议地登上奥运赛场。在东京奥运会上,大迫杰全力出击,克服了札幌的高温,以 2 小时 10 分 41 秒的成绩第 6 个冲过终点线,创日本奥运会最佳成绩,也捍卫了日本马拉松的荣誉。
奥运会后,大迫杰履行自己的承诺,宣布退役。他的离去令人感到突兀,总觉得意犹未尽。果然,在 2022 年 8 月 10 日,大迫杰在社交平台上宣布复出。这条爆炸性新闻反而不突兀,当年 2 月,大迫杰就曾表示「享受跑步依然很好,但对自己来说远远不够,还想在竞赛中获得刺激」。
大迫杰以后能走多远,能否战胜「非洲军团」,其实并不重要。他是一个纯粹的跑者,对跑步有着自己的理解。只要他站在起跑线上,就已经是一种胜利,「大迫杰精神」仍会继续鼓舞无数跑者。
责编 陶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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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吕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