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岛车赛 离地狱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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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岛国际摩托车旅游大奖赛是在英国曼岛举行的比赛,每年 5 月底到 6 月上旬在公路赛道上竞逐,是众所周知的最危险的摩托车大赛。

今年 6 月 9 日,2018 年曼岛摩托车大赛落幕,车手彼得·希克曼夺取资深赛冠军,结束了半个月来人们对车赛的紧张情绪。回顾大赛,本届大赛上身亡车手的音容笑貌在天空徘徊,让人抹不去恐惧和惆怅。

双喜临门

希克曼双喜临门,不仅获得了本届曼岛摩托车大赛冠军,而且创造了惊人纪录。在最后一圈比赛中,希克曼以每小时 135.492 英里的速度创造赛会纪录,领先通过终点。

希克曼的摩托车质量上乘,为夺冠提供了最大保障。比赛开始不久,车手詹姆斯·希勒的赛车就开始漏油,从领先沦落到失利。赛后,希克曼说:「这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比赛。迪安·哈里森绝对是最为强劲的对手,对比赛充满信心。我只是在最后阶段有幸战胜了哈里森,将冠军拿到手。BMW 赛车是我夺取胜利的大功臣。开始一两圈,我坐在赛车上感觉有点不舒服。随着比赛的深入,我感到我的赛车越来越让人惬意。」

最为失望的莫过于迈克尔·邓洛普。他曾经获得过十多次曼岛摩托车大赛冠军,本次赛前夺冠唿声最高,受到车迷和媒体的追捧。但是邓洛普出师不利,开始阶段比第一名慢了 10 秒之多,尽管拼命追赶,但是最终只获得第四名。

车赛老大

一提到世界车赛,人们自然想到世界闻名的 F1 汽车大赛、达喀尔汽车拉力赛、世界摩托车锦标赛、美国的纳萨卡和印地汽车大赛、摩洛哥女子汽车拉力赛。殊不知,在现代世界赛车历史上,时间最久、坚持至今的是曼岛摩托车大赛,不愧为现代车赛的老大。这项赛事诞生于 1907 年,至今已经有 100 多年的历史,而 F1、达喀尔、纳萨卡和印地等比赛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汽车和摩托车工业迅速发展的产物,面对曼岛摩托车大赛只能自愧弗如。

曼岛国际摩托车旅游大奖赛是在英国曼岛举行的比赛,每年 5 月底到 6 月上旬在公路赛道上竞逐,是众所周知的最危险的摩托车大赛。

曼岛摩托车大赛历史悠久,路段弯道多。图为 1932 年的比赛中。

这是曼岛议会批准的赛事,传统上以计时方式决定胜负。比赛包括一周的练习赛,然后是一周的正式赛。比赛带有浓厚的旅游宣传意味,在训练周和比赛周之间的一个周日,来曼岛旅游的客人有幸乘坐曼岛摩托车在斯内费尔山公路上旅游观光。

首届曼岛摩托车大赛于 1907 年 5 月 28 日举行,当时称为国际汽车自动循环旅游大奖赛,在曼岛圣约翰短程赛道上举行,赛程为 15 英里 1470 码,参赛车辆为符合规定的旅游摩托车。从 1911 年开始,比赛转移到斯内费尔山地赛道举行,全程 37.40 英里。100 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一赛道的长度为 37.73 英里,比赛从最早的两个单人项目增加到至少 6 个项目。

战争导致曼岛摩托车大赛两次间歇。1915 年到 1919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波及曼岛车赛,1920 年得以恢复。1940 年到 1945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导致大赛中止,1946 年重新开始,1947 年后不断调整比赛项目。

独特文化

曼岛摩托车大赛运动员赚少赔多,命悬一线,但仍然吸引了英伦三岛的男子汉参加,世界各地的观众踊跃前往,这是当地独特文化的体现。

冠军车手彼得·希克曼。

曼岛位于苏格兰、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的中心地区。岛上居民大多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正是人们所熟悉的凯尔特人。特立独行、性格豪放、敢于冒险是这里居民的独特性格,玩命也要参加摩托车大奖赛正是曼岛及其附近地区青年居民展示男子汉情怀的表现。

当地的生物也尤为特殊,生存着世界上唯一没有尾巴的猫。上世纪 30 年代,曼岛出现猫流行病,生存下来的猫此后再也没有尾巴了。曼岛的旅游当局充分发挥想象力,将无尾猫作为旅游资源,从 1988 年开始发行首枚无尾猫币,每年的新式猫币都有不同设计风格,成为旅游爱好者的珍藏品。

三条腿的特殊标识是曼岛和摩托车大赛的象征。大赛的日子里,在大型建筑、豪华饭店、政府办公大楼、各类学校、平民住宅上,三条腿标识无处不见,不少人通过三腿商标认识了曼岛摩托车大赛。

曼岛又称马恩岛和男人岛,摩托车大赛没有女性参加。按照当地人的传说,来到该岛的先行者是男人,取名男人岛无非是让后来的女性不要忘记男子汉对曼岛开发所发挥的主导作用。蛮荒的地理位置、独特的自然环境、豪迈的男子汉风情促使曼岛子孙们一代又一代投入摩托车大赛,即便这是只赔不赚的赛事。

车手乐趣

美国《福布斯》杂志每年不惜版面刊登世界最高收入体育明星榜,F1 大赛名列前茅的选手动辄年收入超过千万美元,他们的坐骑都是世界级超大汽车公司或代理公司制造和研发出来的。与此相比,曼岛摩托车大赛的选手堪比叫花子。他们每年参加比赛基本上没有奖金,赛车要自己花钱购买,参加比赛不能够养家煳口,必须靠其他工作挣钱养家,还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赚钱购买参赛车辆和赛车用品。外人认为此举颇有点「缺心眼儿」,车手们的回答却是「爱好和传统」。

英国车手伊万·林丁来自约克郡,2016 年获得了本内茨轻量级 TT 摩托车大赛的冠军。在多年的比赛生涯中,林丁经历过并且亲眼见过碰撞乃至死亡的情景和摩托车撞击墙壁等恐怖场面。

33 岁的林丁当年参加斯卡伯格大赛时,失去了一个手指头。他回忆说:「在这次比赛中,我每一圈都感到胆小和惊慌。当我以每小时 160 英里的速度向前冲时,我的摩托车突然沿着一个树篱笆翻滚起来,我被夹在树篱笆当中,滚出了大约 200 码。事故之后,我扭动一下手指和脚尖,如果成功,就证明还活着。三周之后,我再次驾起摩托车,身上缝了许多针,一个手指被切除。」

林丁两次夺取冠军,血液中充满了摩托车赛车手的细胞。他的父亲曾经是老式的赛车手。林丁在身体、精神和金钱方面的投入总算有了回报,能够获得摩托车制造公司的赞助,生活不必过于奔忙,但是谁知道这样的生活能够维持多少年,因为曼岛摩托车大赛养小不养老。好在林丁的外貌和成绩让他担任了体育营养品 USN 的公关大使,帮助推出新型蛋白质。

林丁不仅热爱摩托车赛,对自己的消防队员工作也颇为满意。有时,林丁的赛车档期与消防队上班时间冲突,同事们就帮助他当班,或者调换班次,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参加练习和比赛。林丁获胜后,同事们会与他一道庆祝。最让林丁高兴的是他的赛车技术给消防队业务提供了帮助。林丁现在担任消防车驾驶员,因为他的驾驶技术非常熟练,在他的驾驶下,消防车速度更快。当然,自重 18 吨的消防车与每小时 200 英里的超级摩托车在速度上无法相比。

来之不易

作为车手,林丁固然有其常人难以体验的乐趣,可是要知道他购买参赛摩托车的经历,就会为他黯然神伤了。

林丁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拼命攒钱,省吃俭用,加上将自己的住房抵押出去,最终花 25000 英镑购买了摩托车。2015 年和 2016 年曼岛摩托车大赛,轻量级冠军落入林丁之手。

林丁不仅担任消防员,也是村镇上的机械维修匠,为乡镇上的住户服务,得到适当的报酬。除了在英国林肯郡训练外,林丁几乎每一天都不能闲着。「16 岁以来,我一直在林肯郡一家工厂当技工,有时间参加消防员业务学习,并且获得了文凭,有资格当消防员。我已经这样干了 12 年,每周至少工作 5 天,还经常上夜班,以便与其他人换班,参加赛车训练。通常,我上午 7 点到下午 4 点上班,下班后去赛车场练一个小时,然后回家吃饭,为第二天的工作和训练做准备。参加摩托车赛是我的业余爱好,但是我为此付出的精力和财力大于我的正业。参加摩托车大赛要经过业余和专业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要投入相当一部分钱财。我为获得参加正赛的资格花费了 20000 到 25000 英镑。只有在曼岛摩托车大赛当中获得优良成绩,才有可能从不断往外拿钱变成有人送钱。」

英国着名体育记者瓦利·多内斯指出:「与刘易斯·汉密尔顿的 F1 生活大相径庭,参加曼岛摩托车大赛的运动员几乎挣不到任何钱,获得的声誉也非常有限,远不会产生全球性影响,美丽大方的车模向车手身上喷洒香槟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不过,曼岛摩托车大赛的顶尖车手最近几年名声确立,得到赞助商的关注和资金,生活也有了相当的改善。不少车手不断感谢亲朋好友,正是他们的帮助和慷慨解囊,为今后过上好日子奠定了基础。

地狱门前

100 多年来,已经有 256 位车手丧生曼岛摩托车大赛赛场,平均每年至少有 2.5 名车手身亡赛中,撞车悲剧没有随着安全措施的增加和医疗水平的提高而减少。美国《体育画报周刊》总结说:「曼岛摩托车大赛有 38 英里的恐怖之路,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比赛。这是对神经和速度的考验。」

英国威廉王子观看今年的摩托车大赛,并且戴墨镜试驾。

英国社会福利比较全面,参加摩托车大赛的经费来源和开支并不是车手们面临的最严重问题,倒是安全越发引起关注,不少人将其称为地狱门前进行的比赛,参赛者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曼岛摩托车大赛在公路上进行,全长 60 多公里的赛道,大约有 220 个弯道,地面崎岖不平,赛道边缘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地段。为了争分夺秒,车手的速度一般在每小时 200 公里以上,最高时速超过 300 公里,撞车等危险随时会出现。

今年大赛的正赛还没开始,已经出现死伤事故。当地时间 5 月 31 日,着名车手丹·基恩在晚上举行的练习赛上撞车,受伤严重,送到医院不久便身亡。车队经理菲利普·内尔说:「说句实话,在出事的时刻,我们都木然了。基恩驾驶 BMW 摩托车表现非常好,他的成绩不断提高,昨天还创造了曼岛摩托车大赛的最佳成绩。」这次事故导致练习赛在进行了 11 分钟后不得不停下来,还引发了另外一起撞车事故。一辆公路汽车在前往基恩出事地点途中与一辆赛车相撞,摩托车车手被送进医院。

伤痕累累

不少运动员历经多次事故,已是伤痕累累,但是仍然坚持参加车赛。伊恩·霍金森正是其中之一。

霍金森是曼岛摩托车大赛历史上名列第三的优秀运动员,获得过 16 个冠军。今年来到赛道时,他手里拄着拐棍,以便帮助身体落座在摩托车的座位上。这立刻引起媒体的注意,询问他因伤 11 个月不参赛而今却返回赛场是何原因。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喜欢这项比赛,因为它可能将你杀死。」

如此怪异的言论与他的经历息息相关。去年他在参加资深赛时出现了可怕的撞车事故,折断了大腿。2010 年,霍金森在比赛中就出现过事故,几乎将大腿截肢。当时霍金森刚刚创造了曼岛摩托车 TT 大赛的五连胜。看着自己受损的大腿,他说:「去年撞车事故以来,我已经接受了 7 次手术,加起来我已经接受过 37 次手术。我的大腿已经不是原装最好的大腿,情况就是如此。我不希望死在 TT 赛车场上。参加车赛,以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前进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希望坚持参赛,直到这项比赛不再夺走人们的生命。」

乔伊·邓洛普曾经获得过 26 次曼岛摩托车大赛的冠军。

在回忆事故情形时,霍金森说:「事故发生以前,我认为这是我在山道公路比赛中最为完美的一次。可下一分钟,我的赛车滑开赛道,在空中飞舞起来。另一辆摩托车恰好开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操作,身子已在空中飞跃了,后面的赛车再度碰撞。我希望马上离开赛道,但大腿已经改变了方向,手臂也已破损,全身难以动弹。我坚持着离开公路,几秒钟后,另一辆赛车从我原来待的地方唿啸而过。此时,我的股骨只有一半长了,脚部向相反的方向弯曲着。醒来的时候我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女友和父亲站在那里。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们重新开始比赛了吗?』」

手术必须打断和加长他的胫骨,他的骨头中间部分完全被移动了,手术非常艰难。他一直在床上静养,直到近期才能下地活动,手里必须拄着拐棍。霍金森感叹说:「人们说,我应当放弃摩托车比赛,因为继续参加车赛可能让我完全失掉大腿。身为赛车运动员,我们见识过恐怖的事情发生,如果那样的情况不能阻止我参赛的话,那么腿部受伤也不会让我结束摩托车比赛。」

前赴后继

参加曼岛摩托车大赛的相当一部分选手属于世代传承,尽管父兄在比赛中受伤或身亡,但是他们像武士一样前赴后继,一直征战在公路赛道上。邓洛普家族就是曼岛大赛中几代人投入的典范。

迈克尔·邓洛普已经获得了十多次大赛 TT 冠军,他将会继续参加以后的赛事,争取打破叔父乔伊·邓洛普创造的曼岛摩托车大赛纪录。乔伊·邓洛普是大赛历史上最佳运动员,曾经 26 次获得冠军,不幸于 2000 年因撞车身亡。邓洛普的父亲罗伯特·邓洛普 2008 年在参加北爱尔兰一个摩托车大赛时出车祸身亡。

邓洛普永远不能从脑海中抹去父亲当时的形象,他当时也在同一个赛道上比赛。2008 年 5 月 15 日,罗伯特·邓洛普带着儿子威廉和迈克尔,在赛道上训练。工作人员突然打起危险信号的红旗。迈克尔·邓洛普看到一个赛车手躺在他的摩托车左边的地上,马上像被电击中一样,那正是他的父亲罗伯特·邓洛普。

两天之后,迈克尔·邓洛普不理会关于他和兄弟不宜参加比赛的劝告,再次登上摩托车,希望以优异成绩祭奠父亲。

他在自己的传记中写道:「一旦坐在摩托车上,没有爱给你,没有爱会失去……我在车上飞奔,不知道是不是能停下来。」正是在这种精神的鼓舞下,邓洛普在过去几年获得了不少摩托车赛冠军,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为儿子感到骄傲,「我获胜了,但不能从中找到欢乐。因为那一天,我埋葬了我的父亲。」

邓洛普承认,公路摩托车大赛确实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我会将邓洛普王朝的事业继续下去,用我取得的胜利换得父亲的回归。这样说有点愚蠢,但任何失去父亲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情。」


作者 张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