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飞鱼吴传玉

第十五届奥运会于 1952 年在赫尔辛基举行，新中国的「飞鱼」首次出现在奥运赛场上，参加了 100 米仰泳预赛，以 1 分 12 秒 3 的成绩为新中国运动员在奥运会上留下第一个比赛记录。这位「飞鱼」就是吴传玉。

模仿电影明星

1928 年 8 月，吴传玉出生于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的一个华侨家庭。吴家祖籍福建，从吴传玉爷爷那辈起就漂洋过海，去印尼谋生，到吴传玉这一代，是第三代的印尼侨民，他的父亲已不会说汉语。吴传玉的父亲在这个小城里经营着一个很小的书店，只够煳口。因家境贫寒，吴传玉也没有学过中文，只会印尼文和荷兰文。

吴传玉自小酷爱运动。印尼气候炎热，他家门口正好有一个公共游泳池，五六岁时他就跟大人混进泳池里冲凉，不久就学会了游泳。游泳池的管理员很喜欢吴传玉，免了他的门票，让他悄悄从后门进去。

开始，吴传玉只把游泳当成玩耍，真正触动他要学好游泳的是一部美国电影。电影中的主角曾获自由泳世界冠军，在这部电影中尽显其游泳的英姿。为这部迷人的电影，吴传玉不知偷偷随人群混入影院多少次，就是要学片中人物的各种游泳姿势。

吴传玉在游泳方面表现出极大的天赋，一跳到泳池里，蝶、仰、蛙、自四种泳姿游起来飞快，加上自己非常努力，水平快速提高。1941 年，年仅 13 岁的吴传玉参加了印尼的一次重要的游泳比赛，参赛的有一位荷兰游泳选手，是印尼全国冠军。初生牛犊不怕虎，吴传玉在 200 米蝶泳比赛中，以 2 分 44 秒 9 战胜荷兰人获得冠军，并创印尼全国纪录。从此，吴传玉便被人称为「小飞鱼」。

参加伦敦奥运会

几年之后，吴传玉已经长成为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游泳技术更是提高了一个档次。在印尼全国游泳比赛上，吴传玉噼波斩浪夺得冠军，由此威声远震，理所当然被选为印尼国家队队员，参加国际比赛。因为他是华人，所以在 1948 年，他参加了在上海举行的第七届全国运动会，以 1 分 3 秒 5 和 1 分 3 秒 3 两次打破男子 100 米的自由泳全国纪录。

同年 8 月，吴传玉代表中国参加了 1948 年的伦敦奥运会，整个代表团游泳选手只有他一人。当时的民国政府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拿不出经费，就连前期的准备工作都无法完成。本来，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上一年就接到伦敦的邀请，决定于当年 10 月举行第七届全国运动会，以便挑选队员，可是等到 10 月还是没有举行。

按正常预算，到伦敦参加奥运会需要 15 万美元，当时主管体育的王正廷与张伯苓到政府部门游说 4 个月，终于磨到 2.5 万美元。为此，时任国际奥委会委员的董守义忙得不亦乐乎，从申请到拿钱，奔走于各部门达 41 次，在南京和上海之间跑了 25 趟。但是，还缺 10 余万美金。

后来，王正廷无奈地接受了一位香港富商的帮助，搞到了足球队出国的船票，但得让富商的儿子担任足球队顾问，借机出国游览。因为经费问题，伦敦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人数大幅缩减，运动员为田径 4 人、游泳 1 人、自行车 1 人、足球队 18 人、篮球队 10 人。其中，自行车选手何浩华还是旅居荷兰的华侨，直接从荷兰到伦敦参赛。

中国奥运代表团住在伦敦西北的威利斯顿群小学新建的简易校舍中，资金匮乏，大米、生油、酱油、黄豆、咸鱼等粮食自带。这是吴传玉首次参加奥运会，由于种种原因没能达到最佳状态，遗憾地在 100 米自由泳预赛中落选。

新中国首个奥运记录

1951 年，吴传玉代表印尼去柏林参加第三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的游泳比赛。在这次比赛上，他取得了男子 100 米仰泳第二名。途中经过中国北京，吴传玉进行了短期的游览参观，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吴传玉看到新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非常激动，毅然做出了回国的决定。柏林比赛结束后，他没有返回印尼，而是飞向了北京。他觉得，只有在新中国，才会有美好的前途。

这是新中国体育的开创时期，刚刚组建的中央体训班包括篮球、排球、田径队。游泳只有一个小组，共 4 人，一名教练，三个队员吴传玉、黄鸿九、陈功成，都是印尼华侨。吴传玉回到祖国之后，生活和训练中最大的障碍是不会中文。他曾回忆说：「刚回到祖国，我像个聋子、哑巴和瞎子，是个不会讲中国话的中国人。」队里给他配备了一位翻译兼教员。他便像儿童一样，开始学说话，学写字。他学得非常刻苦，一年后就可以写简单的信了。对汉语的发音尽管不太熟练，但也渐渐可以与人沟通了。

最让同伴吃惊的是，原来以为吴传玉是从印尼归来的名人，生活一定洋气十足。很快，他们发现吴传玉朴实得让人不敢相信：穿的是国内正流行的四兜中山装，脚上是价格最便宜的球鞋。一次，去拜见周总理，大家才发现吴传玉唯一的皮鞋已经很旧了，后跟歪扭得变了形，很不成样子，再加上他理的是普通平头，就像一个乡下人。

1952 年 7 月 19 日至 8 月 3 日，第十五届奥运会在赫尔辛基举行。当年 7 月 17 日，国际奥委会通过了邀请中国运动员参加本届奥运会的决议。当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收到邀请电时，离奥运会开幕已不到 48 个小时。

一支由 40 人组成的中国奥运代表团迅速成立，吴传玉就是其中一员。经历了 5 天的颠簸，他们最终于 7 月 29 日抵达赫尔辛基。但此时奥运会各项比赛已近尾声，中国代表团中只有吴传玉赶上了 100 米仰泳预赛。可惜由于旅途劳累，他在预赛中只游出了 1 分 12 秒 3，未能进入决赛，让他遗憾不已。作为新中国运动员在奥运会上留下的第一项比赛记录，吴传玉载入了史册，

飞鱼的陨落

奥运会归来后，吴传玉继续苦练。100 米仰泳比赛用时为 1 分钟左右，要提高 1 秒都很困难，而吴传玉曾在 100 米仰泳训练中，创下 8 天提高 5 秒 2 的成绩，让人惊讶不已。

1953 年 8 月，在罗马尼亚举行了第一届国际青年友谊运动会，这在当时是规模仅次于奥运会的综合性国际运动会。8 月 9 日下午，游泳馆里的观众惊奇地发现，100 米仰泳决赛中还有一名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选手。决赛结果更是爆炸性的，吴传玉以 1 分 6 秒 4 的优异成绩夺冠。大会组织者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工作人员为找到中国国旗和中国国歌唱片，前后竟耽误了一个小时。这是新中国体育史上第一块国际比赛的金牌。

1954 年 4 月，吴传玉随中国游泳队前往匈牙利留学，其间参加了在布达佩斯举行的第十二届世界学生运动会（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前身），以 1 分 6 秒 4 的成绩夺得 100 米仰泳亚军，并创造了全国纪录。他还获得了 100 米蝶泳的亚军。当年 10 月，正处于事业鼎盛期的吴传玉再度飞赴匈牙利训练，途中飞机失事，不幸遇难。无论对中国游泳还是新中国体育事业而言，他的英年早逝都堪称巨大损失。1955 年，周恩来总理去印尼参加万隆会议，一下飞机，对随从人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看吴传玉的父母，感谢他们为祖国培养出这样好的儿子！」1958 年，毛泽东主席在武汉接见游泳运动员时问：「你们知道吴传玉吗？现在有没有人超过他？4 年多了，怎么还没有人超过他呢？要学习吴传玉，超过吴传玉！」

1984 年，吴传玉被评为福建省十名最佳运动员之一，并获得杰出运动员的光荣称号。

作者 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