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要踢球，听听校长怎么说
现在说的校园足球，通常是狭义概念，指国家体育总局和教育部 2009 年 4 月联合下发《关于开展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活动的通知》后开展的活动。实际上，各级各类学校早就开展了多种形式的足球活动，有效果，有问题，但几十年来也培养出一代又一代运动员，支撑着中国足球国内联赛和国家队人才之需。时代发展，原有的和新兴的校园足球如何衔接融合，满足学生全面发展的要求，听听那些足球传统学校的校长们怎么说。
政策导向仍是关键
《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审议通过之前，记者就听到全国部分中学校长对开展校园足球活动的意见和想法。在中国中学生体协足球分会年会上，他们一面期盼高层决策尽快制定推出，一面拿出多年来在开展青少年足球教育、训练和竞赛等方面的心得，在交流和切磋中探寻未来发展之路，可以说边做边等。
广州五中建校已有 63 年，学校开展足球活动 50 多年，最近病故的前国家队队员赵达裕就出自这所中学。副校长王盟认为，当今对学校工作的评价仍以高考为标准，教育工作不育人，只育分，学校不是在招生，而是在招分。校园足球自 2009 年提出后热了一阵子，近两年有被稀释的倾向。政府支持校园足球，由教育部门来主导，要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来保障和约束。不然，换了个不喜欢足球的领导，怎么办？都知道德国是世界足球强国，却没看到德国的学校不允许有课外作业。
成都十八中也是一所开展业余足球训练 60 多年的老校。不到 30 分钟的开学典礼，竟有 27 名学生晕倒，让副校长张有财很是无奈。他说，喜欢踢球的孩子们参加训练后更阳光了，性格培养也很不一样。现在的体育与教育之间缺乏联系机制，建议放宽体育教师的进修名额限制。教练员指导训练是课外劳动，应当予以承认。
取消体育特长生升学考试加分，但体育特长生的存在是客观现实，有一些学生确实具有体育特长，经常参加训练，文化课学习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四川绵阳南山中学建有多所分校，在校学生总数达 3 万多人。该校的唐江林老师提出，中国足球到了谷底，也出现了机遇。增强开展校园足球学校的光荣感，中学毕业的出口与大学招生的入口一定要有个衔接，不能让两头都发愁。
陈旧观念必须扭转
山东济南七中校园面积 70 多亩，有 300 米跑道的运动场，看似条件尚可。但是，副校长杨文东说，由于财政下拨经费很少，择校费反而成了发展的保障。一段时期以来，足球形象和足球环境都不好，弄虚作假、执法不公，很影响校园足球的开展。这里有一个谁改造谁的问题，不整治足球歪风，校园足球很难开展，从另一面来说，不开展校园足球，树立足球正气就没有基础。
来自足球城的韩英是大连四十八中的女校长，学的是物理专业。她说：「校园足球不能脱离校园体育。我小时候上学，是玩跳山羊、单双杠长大的，现在根本不敢让学生们做这些活动。校园足球安全的第一责任人是谁？校长有义务没权利。再说，教育局抓青少年体育，没钱，体育局抓成人体育，钱花不完。应试教育之下，90% 的学校搞不了校园足球，也就是少数百年老校还能搞。国家真正把全面育人当作战略，高考就应当规定考生必须有自己喜爱和擅长的体育项目。」
沈阳市回民中学副校长求晨的难处在于全市只有这一所中学是中国中学生体协足球分会会员校，周边没有共同发展的伙伴和对手，「学校一把手不懂足球，总换人，教练员越是专业越没文化。我们学校是纯高中校，有些新生从进校上高一才开始踢球，有些媒体总报道校园足球出事故，有些家长成了推波助澜的工具，今后学校很可能再也不敢组织足球活动了」。
10 年前，深圳足球曾经火了一阵子，在中超创办之年夺得冠军，还到亚冠赛场上出了风头。此后又一路下滑，跌出中超。但是，深圳的业余足球和青少年足球并未受此影响，深超、深甲联赛如火如荼。2011 年以来，由校园足球中选拔优秀球员组建的深圳少年队参加全国和广东省比赛，男女足获得 3 次冠军、7 次亚军。今年夺得 U15 全国锦标赛冠军的深圳队球员全是在校学生，比赛中战胜了多支职业俱乐部梯队。这些球员每到周末集中训练，平时分布在 8 所中学里学习，参加校内足球活动。外出比赛误了课程，学校安排老师专门为球员补习，足协则将老师的补贴打入自己的预算。64 岁的老教练孙真说：「我曾经在深圳平安的预备队干了好多年，那些球员可不如现在的队员好带。我喜欢带现在的队员，毕竟都是在校的学生，素质不一样。」
2015 年，深圳足协与深圳实验学校共建青少年足球后备人才基地，校内有一块优质天然草皮球场，学校有严格的管护和使用规定。校长衷敬高观战后说：「目睹学生们在绿茵场上拼搏的身影，我从内心里深感自豪。从国家层面上如此重视校园足球，前所未有，我们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创新思路总有办法
与深圳实验学校的情况相似，重庆七中硬件也不错，有两块人工草皮足球场。这所已有 256 年历史的老校早在 1921 年便有赤脚击败英国水兵队的佳话，从上世纪 60 年代开办足球特长班，由教练员担任班主任，与普通班学生一样学习和考试，每天课后训练 90—120 分钟。学校现有 9 名足球专业教师，大多获得亚足联、中国足协 B 级或 C 级教练员证书。看似无忧无虑，但校长邓宏还是提出自己的困惑：「家长、学生、社会依旧把学业成绩放在第一位，对校园足球持观望态度，担心生命力不强。究其原因，主要是特色学校在发展校园足球的价值取向上有问题，功利成分太重。如何实现教育部门与体育部门优势互补，如何形成校园足球课程文化，如何提升校园足球活动质量，如何设计竞赛和提高特长生水平，学校仍在探索而行。」
长沙雅礼中学副校长王旭认为，校园足球必须有系统的顶层设计和完善的体系。足球人才从苗子到成才的不同阶段，缺乏明确的政策，一些法规和舆论也有不利，大家只是靠热情和积极性在工作，仍有可能使好苗子被耽误。
对此，北京八一学校的戴为很赞同。他指出，人才出路决定培养的积极性。退役的职业球员执教校园足球，资格问题应当单独制定办法，不必也走教师序列。
武汉十二中副校长胡金海附和说，校园足球教练待遇要有个大体的确定，以兼职为好。没有出路的事业太单一，尽管提倡多元化育人，但升学政策规定还是有很强的作用。
江苏江阴二中的优势在女子足球，已有 12 名学生成为女足国家队队员。多有多的难处，由于人才集中，学生毕业后希望能继续踢球，并不容易。副校长张荣国说，学生从初一初二就开始参加省运会和全运会的低龄组比赛，最终集体转会到另一个省市，才得以留在足球场上。
校园足球质量要提高，离不开比赛和交流。厦门市有 56 所校园足球布局学校，今年春节前承办了中国中学生足协杯赛，政府投入几百万元相助，全国各地 46 支球队上千名学生球员相聚绿茵。校园足球的比赛当然尽可能办在校园里，作为主赛场的厦门二中有百年足球史，校长吴启建忙前忙后，提前放寒假，腾出学生宿舍接待各地参赛球队，腾出教室供各队球员晚自习用。他说：「一所中学承办 1200 人的比赛，不胜荣幸，我们看重的是学习交流的良机。」
中国足球长期落后，后备人才的培养虽然方法、效果都不能令人满意，但一直没有间断。提出从娃娃抓起的要求有 30 多年了，社会环境、应试教育、独生子女等等，一数就是一大堆理由。校园足球是教育的内容，理当由教育部门主导，那么，现在应当扪心自忖：学生踢球，校长有责！
作者 汪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