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糖人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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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起吹糖人,耳朵里仿佛又听到糖人艺人那不紧不慢的钢锣声,眼前又看见一身尘土、满脸沧桑的糖人藝人或是背着摇晃两只肥硕小糖猪的小木箱,或是挑着一个担头插了唐僧师徒四个小糖人的小担子,从小巷的尽头冉冉而来。而附近听到铜锣声的孩子们嘴里欢呼着,争先恐后地围在吹糖人摊子周围,用小手里紧紧攥着的钢铺或牙膏皮换取自己最心仪的糖人。
  吹糖人技艺始于明末清初,据说老北京城是吹糖人手艺最高的地方,制作工艺流传几百年却没有大的改变。铜锣声一停,吹糖人的艺人将背着的木箱子或是挑的担子放下来,再打开折叠凳子坐好,掀起箱子盖,重新整理下工具材料,把已做好的样品糖人插在稻草捆上,不用说话,四周一定早已围上了几圈眼里充满了期待的大小孩子,这生意就开张了。
  吹糖人的材料和工具很简单。糖料是由蔗糖与麦芽糖混合后熬成的糖稀,相当黏稠,适合吹泡塑形。粘在糖人上的把手是麦秸作的,一定没有节,这样中空着好吹气。趁手的工具一般有剪刀——剪麦秸用的,还有一把小铜勺,倒腾糖稀用的。铜勺的柄一般很细,上面还有一个小圆突起,是给糖人摁眼睛鼻子用的。
  加热糖稀的小炉子算是最大的设备了。如果是挑担子,就独占一边;如果是背的木箱子,就占了木箱子的下面三分之二的空间。燃料一般是木炭,偶尔也见用碎煤的。糖稀熬软了,变成金黄闪亮的液体,就可以用了。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准备看艺人如何表演。
  吹糖人,关键在一个“吹”字,手艺好坏就看“吹功”如何了。艺人热好糖稀,拿剪刀剪下三四寸长的一段麦秸,中间不能有节,用一头蘸上一大团糖稀,鼓起腮帮子从另一头吹气,而且吹得要有力而平缓。吹气的时候,艺人用一只手拿着麦秸,另一只手就要在糖稀刚吹出泡来的时候拧住还未成标准圆形的糖泡泡顶头往外拉。这拉多少,向哪个方向拉,就决定了糖泡泡的基本造型,也就是糖人的主要部分。比如吹一只老鼠,泡泡就要拉得长一点,再向上翘一点,让老鼠的肚子显得特别肥大。吹好泡泡,剩下的就是往主干上添加附件了,一般是头部五官啊、尾巴啊、翅膀啊什么的。有的部件,比如手和腿,比较长,就需要单独用一小团糖稀先做好了,再粘在主干上;而耳朵鼻子什么的就直接在主干上用手捏出来,或者拿铜勺柄摁出来。
  吹糖人以动物造型居多,体态丰满,常见的是以十二生肖为内容。而唐僧师徒是最常见的招牌糖人,孩子们嘴上说最喜欢孙悟空,可真要是掏出钢蹦来买糖人,或是拿出牙膏皮什么的换糖人,那是一定要选猪八戒的。据说猪八戒肚子大,所以用的糖稀多。有的艺人还带着一个画着花鸟兽虫的圆盘,交过钱后可以转动盘上指针,指在哪儿就做什么,以此来吸引孩子。过去糖人很便宜,在不富裕的时候是儿童很喜爱的玩物。20世纪80年代初,几分钱或几个牙膏皮就可换一个糖人。
  看着一团糖稀在艺人手中变出不同的人物或动物造型来,孩子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有的连嘴巴也合不上了,任凭口水拖到地上。那时候家家经济紧张,倘若买了或换了糖人回来,舍不得吃先看上两天,最后还是进了肚子,先观后用往往是糖人最终的归宿。
  其实传统糖人的做法至少有三种,吹糖人只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罢了。其他两种是画糖人和塑糖人。画糖人是在石板上用糖浆画出者,石板多用光滑冰凉的大理石,用时在上面涂一层防粘的油。糖稀熬好后,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浇出线条,组成图案。因糖稀在石板上很快就冷却了,所以要一气呵成,制作过程很是精彩。待造型完成后,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稍候凝结即成。画糖人多流传于四川各地,以自贡地区的品种最多。糖画的内容多为鸟兽花虫,也有些高手制作复杂的戏剧人物,甚为精妙。所谓塑糖人,就是拿了模具塑糖人,不过因其费糖稀,所以更为少见。
  吹糖人无疑是我们儿时记忆中最为温馨的一个画面,相对于剪纸、年画等传统手工艺,吹糖人显得有些“小儿科”却最为贴近人们的生活。糖人玲珑剔透的身姿,师傅熟练灵巧的手艺,只有在开启尘封已久的童年记忆时,清晰浮现,唤起一份淡忘已久的简单的欢乐与惊喜。现如今的大街小巷里已经很难再寻觅到吹糖人艺人的身影,想品味儿时那甜蜜滋味只能去逢年过节的庙会上碰碰运气了。
  在济南大明湖新景区的秋柳园里,一组惟妙惟肖的“吹糖人”的雕塑景点已经落成。在院落旁边,一位年长的艺人坐在担子旁,担子上放着熬糖稀的铁锅,一只已经做好的小鸟立在锅边。旁边三个小朋友姿态各异,满脸期望地围在老艺人身边,看着老艺人吹捏糖人。这不就是多年之前的我们吗?


作者 昊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