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匠心独运展铜器之美
参观过近几届潍坊市文展会展览的朋友都知道，潍坊市博物馆展区是广受观众关注和喜爱的展场，其中精美的仿古青铜器和铜印，令人爱不释眼。这些铜器和铜印，就出自李瑜之手。
李瑜，1973 年生于潍坊。2019 年 7 月被潍坊市文化和旅游局评为「潍坊铜印铸造技艺」市级传承人。他是山东文物修复师、潍坊市博物馆仿古铜器工艺研究所科员、潍坊市能工巧匠、仿古铜器专家，一位活跃在我们身边的了不起的中国工匠！
他师从王昌年先生学习传统砂范法铸铜印技艺，受其口传心授，已制作篆、隶、楷、鸟虫篆等多种印文，设计创作战国、汉、明、清各个时代风格印钮三十多种。李瑜感受印学「方寸之间，博大深邃」的魅力，沉浸其中，乐在其中。感于潍坊铜印一术文载史料极少，他遍寻资料，虚心求教长辈老师，完成了省重点课题《潍坊地区古铜印铸造技艺探索》及数篇论文。工瑕之余，研究揣摩古代铸印，结合现代技艺，恢复了汉魏时期套印的铸造技术，已制作出龟钮套二印和辟邪钮套三印，多次获奖并取得好评。文创系列铜印、银印在多个展会获奖引起人们对潍坊铸印的关注，除在省市区电视栏目及报刊做专题专访讲述传承技艺，还深入到校园为潍坊学院学生授课及举办讲座，为山东工艺美院，潍坊广文中学讲述历史演示技艺，通过铜印使学生们了解历史文化及金石文化。
他现供职于潍坊市博物馆，聘为山东省文物修复师，省文保技术专业委员会委员，从业二十多年，为多个文博单位复仿制青铜器文物展品近三百件，近年多次参加展览活动，他创作的「贴金马踏飞燕」获潍坊文展会金奖。连续参加了三届国际文物装备博览会，「毛公鼎」「平安」银印获优秀奖。2017 年，铜套印荣获中国画都·潍坊文创大赛一等奖，「鎏金铜蚕」获优秀奖，「铜铸印玺」获省「泰山设计杯」优秀奖「文房雅器」获省文旅厅金奖等多个奖项。
李瑜来自潍坊一个文博世家，父亲李金新在潍坊市博物馆陈列部工作，书画功底深厚，所以李瑜从小就学画，素描、色彩、水墨、雕塑，为他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上世纪 90 年代初，潍坊市启动了重修「万印楼」即陈介祺故居陈列馆，李瑜参加了重修「万印楼」的工作，也正是在一代金石大家陈介祺的影响下，他真正感受到了青铜器的魅力。
作为全国四大仿古铜器产地之一，潍坊仿青铜器工艺已有 200 多年的历史，是扬名国内外的手工艺。据记载，潍坊仿古铜器工艺的产品主要是仿制爵、鼎、盘、炉以及佛像、鸟兽和人物。据《潍县志稿》记载：「古青铜器仿制工艺始于潍县东关李姓，所放三代秦汉彝器，佳者可乱真。」又据 1960 年《潍坊市志》载，「清道光末年金石家陈介祺收藏各种古铜器，铜工艺人刘学涛经常与其来往，并模仿铸造古印；后来李海颜、胡廷祯又钻研仿制钟、鼎等大型器皿，很受古玩爱好者的赞许」。潍县仿古铜器名气大、成就突出者，应是咸丰年间城南胥家村人胥伦。他善于制作各种奇巧的手工艺品，因经常接触古董商人，逐渐增长了一些古玩器具的知识，学着用「拨蜡、翻砂法」仿制铜佛、铜器和铜印。
在博物馆工作的闲暇之余，李瑜就自己琢磨着制作仿古铜器，一件仿古铜器，要经过制蜡像、胚烧、熔炼、浇铸、着锈等十几道工序，费时费力，这些工序涉及到考古学、铸造学、材料学等不同学科，制作时间少则十几天，长则数年。李瑜在潍坊古铜印铸造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王昌年的指导下，熟练掌握了传统焊锡法、錾刻法等青铜器文物的传统修复技艺，恢复了传统套印的铸印技术，并用传统技法复制近 300 多件文物；设计或仿制了鼎、尊、盘、匜、簋、垒、爵、鬲、觯、簠、敦、铙、钟、镈等 20 多个种类的青铜器，
李瑜告诉记者，举世闻名的毛公鼎是潍坊先贤清代金石学家陈介祺曾收藏研究的一件国之重器。它器形浑厚古雅，鼎沿下饰一周重环纹饰，腹内铸有 500 字铭文，是研究中国历史和青铜发展史的重要史料。 毛公鼎现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为了让人们近距离欣赏观摩毛公鼎并展现潍坊仿古铜器的制作工艺，2015 年潍坊市博物馆决定让馆员李瑜按照文物复制工艺技术路线铸造原大尺寸毛公鼎，高起点严要求力求达到与原器文物信息一致。
谈起复制毛公鼎的那段岁月，李瑜告诉记者：「资料的收集和对资料全面的分析领悟是复仿制工作至关重要的一步，严谨的工作态度是决定毛公鼎复仿制高水准的关键，这是每一个文博文物修复工作者的工作准则。怀着对国宝毛公鼎朝圣的心态，我们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与该院有关工作人员细致对接，详细收集资料，影像、铭文、数据、纹饰，各类文物遗痕，通过分析 X 射线成像获取范痕、垫片、铭文等文物内部信息。推敲揣摩古人铸造工艺和场景，尽力让我们复仿制的毛公鼎也能呈现出青铜器特有的狞厉浑厚，又不失典雅的瑰丽之美。」
鼎体器身及鼎耳、鼎腿泥稿雕塑制作，李瑜多次请专家审查点评，多个角度观察器型，有瑕疵调整修改达到满意为止。复仿制毛公鼎最难的是铭文的制作，铭文的难度和工作量远远超过李瑜的预期设想，500 字铭文需每个字都要制成模板，计算间距，勾勒，刻划，每个字都要模仿古代陶范字模的形态感觉，字口上窄下宽，底平，笔画交汇之间还要呈现自然的陶范残缺美，笔画漫漶又要展现如铁似钢的力量感，难度可想而知。铭文模板前后刻划了 6 套，最后一套找到了金石烂漫的感觉，终于成功了，李瑜喜极而泣。
要知道，面对 5 套铭文模板一次次被否定，每一次都是对他沉重的锤击，李瑜几乎被击垮了。一套模板需要几个月夜以继日的勾勒刻划，那种纠结和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为了完成复仿制毛公鼎的使命，他一次又一次调整心态，咬牙重新投入铭文的制作。由于长期伏案不间断刻划，他右手中指关节侧面肿胀并生成厚厚的硬茧，导致后期疼痛不能握刀，用左手握右手指才能使力刻划。
他在铜鼎磨修和处理锈色上也下了一番心思功夫，既要磨修又要保留金属铸造工艺特有的铸痕，磨修的过于细腻会使厚重感减弱，每一道工序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说要用心来工作，要把握好整体文物效果。锈色的处理办法是潍坊仿古铜器制作技艺的特长，在国内占有绝对领先地位，用传统的化学氧化办法，促进药水与铜器氧化反应，生成自然锈色，并在局部又做了层状锈层，视角上使人感到锈色沧桑厚重。随着时间的流逝，锈层锈色还会在封护层内慢慢氧化，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漂亮。
回想起那段铸鼎的日子，李瑜眼含热泪：「 这次毛公鼎复仿制工作，前后历时近三年，有了这段经历，一切辛苦和磨砺都值了，让我不枉此生。保持原器的规格，掌控青铜器浑厚古雅大气的感觉，又把现代工艺制作路线和传统錾修，锈色处理工艺糅合融入制作过程中，使复仿制毛公鼎完美呈现在世人面前，是对中国青铜器发展史和传统文化的崇高致敬」
毛公鼎是据今 2800 多年前周宣王时期的「国之重器」，因刻器者为毛公而得名，于清道光末年在陕西岐山出土。后由陈介祺以重金秘密购得运回潍县老家收藏，现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对于这件极具文化意义的重器，李瑜从第一次复制后，就一直在寻找新的资料，他飞去台湾看毛公鼎真品，每一个字、每一条范线、每一块花纹都反复核实对照。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比如原器毛公鼎三条腿上有字，这是以前搜集的资料上都没有的，在台北博物院细看之后，我发现不是字，是一种符号，是与鼎身上的符号相对应的，每条鼎腿上都不一样，这就给了我一个启示，原来我们复制鼎的时候都是制作一条鼎腿后再复制两条，从毛公鼎上可以看出，古代工匠们是单独制作每条鼎腿的。」李瑜说。「复制青铜器的过程，就像是与古人进行对话，研究得越细致，越能体会到当时匠人的环境与心境。」
此后，李瑜又接受了潍坊市博物馆的另一件委托，按 1：2 的比例缩小复制毛公鼎，使这件曾经高居庙堂之上的神圣法器，走进更多普通人的家庭，让更多的人理解和感受其中祖先们对于和平安宁，江山永固的美好愿景。
除了复制青铜器与定期为博物馆修复青铜器，李瑜最痴迷的就是研究潍县古铜印技法。他介绍说，由潍坊金石学衍生的古铜印技法主要有两种：翻砂铸造錾刻和拨蜡法，使得潍坊铜印有四个特点：体腹中空、字深、壁陡、底平，印文以白文为主，方正平实为宗。或「隶书」或「篆书」，少有金文屈曲缜密。李瑜还为我们展示了另一种别具一格的铜印，那就是套印。例如李瑜制作的龟钮套印，精致小巧，据说潍县以前的匠人制作的套印最多可达套五印，真可谓匠心神韵。在尊重历史的同时，李瑜也在古铜器的美学观赏度上下工夫，依据跨时代的审美观，对铜器作品进行创新设计。
研究实践的时间越长，李瑜越感觉到仿古铜器不单单是一种精神需求的文化产品，还必须将观赏价值、使用价值和收藏价值融合为一体，只有这样，仿古铜器才有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现在李瑜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可能的多制作一些作品，因为仿古铜器工艺后备力量缺乏，专业技术要求较高，对身体的损伤也比较大，所以年轻人不愿学，李瑜所做的只能是倾尽全力教授徒弟，自己多出作品，他也希望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铜印技法，借着潍坊金石学深厚的底蕴再次得到长足发展。
As is known to all people who have ever visited Weifang Culture & Art Fair in recent years， the exhibition area of Weifang Museum is widely loved by visitors. Among the exhibits are the exquisite imitations of ancient bronzeware and bronze seals， which were made by Li Yu.
Li Yu was born in Weifang in 1973. He was appraised as the inheritor of “Weifang Bronze Seal Making Craft” by Weifang Municipal Bureau of Culture and Tourism. As a cultural relic repairer in Shandong， a section member of the Institute of Bronze Imitation Craft of Weifang Museum， a skillful craftsman and expert in antique bronzeware in Weifang， he is a great Chinese craftsman who has been working actively around us！
We met Li Yu in a workshop located at the southern suburb of Weifang. Dressed in a dark shirt and with calm complexion， he spoke composedly. Having worked with cultural relics for over 20 years， he speaks and behaves in a manner that is full of the quiet and calm disposition.
The longer he studies and practices， the more Li Yu feels that the antiquing bronze ware is not only a cultural product spiritually needed by people， but it also needs to integrate ornamental value， practical value and collection value. He hopes that relying on the profound culture of epigraphy， the age-old ancient bronze seal technique can develop by leaps and bounds again.
作者 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