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的祛魅与祛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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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 年,戴高乐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军军官,却很重视领导学。在《剑锋》一书中,他宣称,领导「没有神秘感就没有威望可言」。在他看来,领导与下属之间、官员与民众之间,因为过于熟悉,产生的不会是尊敬之情,而是轻蔑之感。

由此,他建议领导者「只有像神像一样隐居深庙,才能显出凛凛的威风。无论是运筹帷幄,还是所思所为,都要令人捉摸不透。」

戴高乐如此说,也一贯如此做。这给他带来的却是政治上的一次失败——二战后,他的这些做法招来众多政治家与媒体的指责,称他一心想建立独裁制度。1945 年,他无奈辞去总统职务,称在「时势抛开我之前先离时势而去」。

1958 年,他重新掌权。12 年在野生涯,让他变得平和,一改对神秘感与距离感的强调,走进议会同议员们谈笑风生,讲一大堆好话,甚至跟对手们亲切友好地聊天。见此,那些竭力想阻止他东山再起的议员们,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这本是一个祛魅的故事,但我们往往只记住了前半部分,忽略了后半部分。以至于政府拆除围墙成为一种风尚践行多年后,普通民众要见县官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神秘感与距离感,仍被一些官员奉为树立领导权威的圭臬。

结果是,祛魅未尽,祛污又成为迫切的问题——因为距离而不了解,因为不了解而想象,因为想象而放大,因为放大而致官员群体被「污名化」。4 月,6 名车祸身亡的陕县干部,就被讥为「清明节假日还忙公干?鬼才信呢。」

笔者曾与多人聊起,他们如何得知那么多官员的谈资,他们对官员的情绪从何而来。结论是,段子、流言、官场小说是主要信息渠道。因为不了解、无从了解,就只剩下这些途径了。

如此,通过大胆的推测、想象,将个别官员的阴暗、腐败行为放大为整个官员群体共同特征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副秘书长。

近期因为副秘书长落马或判刑者众,高危岗位之说再起。一些副秘书长确实是在此岗位犯事,更多却是在此前岗位犯事,在副秘书长岗位上被查;一些副秘书长是擅权、越权,大部分副秘书长却很累、很忙、很繁杂。

在这里,祛魅与祛污纠缠在了一起,两者却并非「左右为难」的「急症室效应」。总体来说,第一要务是祛魅,祛魅才能祛污。

马克斯·韦伯称,现代社会就是一个日渐祛魅的社会,「只要人们想知道,他任何时候都能够知道,从原则上说,再也没有神秘莫测、无法计算的力量在起作用,人们可以通过计划掌握一切,这就意味着为世界祛魅。」

所以祛魅意味着打破神秘色彩,让官员公开化、透明化、阳光化,减少民众不必要的猜测、怀疑,一如新华社发布政治局常委的长篇特稿。

祛魅也意味着提倡理性,提倡对常识的认可,一如本期策划。当我们谈论副秘书长时,我们试图还原一些被忽略的常识。


作者 徐浩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