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系统缘何腐败频发

2 月 16 日晚，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通报称，国家烟草专卖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赵洪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他是继中国科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陈刚，陕西省委原书记赵正永之后，2019 年第三名落马的中管干部。一名烟草系统人士表示，「单从烟草专卖系统来说，他的级别目前应该是落马官员中最高的了。」

从修建「活人墓」的重庆市烟草公司原副总经理冯文超，到撰写「性爱日记」的广西来宾市烟草专卖局原局长韩峰，烟草官员落马引起过大众的不少关注。

近几年来，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党组书记周昌贡，辽宁省烟草专卖局原党组书记、局长王志富，云南省烟草专卖局原党组书记、局长余云东，云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党组成员、副总经理李天飞等人相继被查处。评论人士称，烟草系统因其权力运作缺乏透明度，甚至存在「暗箱操作」，容易导致腐败。

大谈「自律」的不自律官员

「烟草行业依法实行的特殊管理体制，烟草专卖很大程度上是自己规范自己，自己监督自己，把原本属于『他律』的问题更多地转化为行业和企业『自律』的问题。对此，我们要有清醒认识，做好自律和自我约束。」在 2018 年 6 月 5 日全国烟草法规体改工作会议上，赵洪顺出席会议并讲话，曾对自律与他律的关系有此论述。

赵洪顺被查的具体问题目前尚未详细公布，不过有消息称，有可能是因为烟草专卖方面的问题。据赵洪顺的简历显示，他从 1989 年至今一直在烟草系统任职，历任国家烟草专卖局办公室科员、主任科员、河北省秦皇岛市烟草分公司副经理等职；1996 年 10 月起再次回归国家烟草专卖局，就任综合计划司物价处副处长、处长，发展计划司多元化经营管理处处长，经济运行司副司长。

2011 年 10 月，赵升任国家烟草专卖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他主要的工作是协助负责综合行政、外事管理、专卖管理、多元化投资等方面工作，主要分管办公室（外事司）、专卖监督管理司、政策法规与体制改革司、烟草经济研究所等部门。

国家烟草专卖局成立于 1984 年，与中国烟草总公司实行一套机构、两块牌子。在历经轻工业部、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国家发改委等 3 个部门管理后，于 2008 年划归工信部管理至今。

早在 2016 年 2 月 29 日至 4 月 30 日，中央第二巡视组对国家烟草专卖局党组进行了专项巡视，之后通报了一系列问题，主要是：党的领导弱化，全面从严治党不力；各级一把手权力集中，缺乏有效监督制约，违纪违法问题多发，工程项目、物资采购、宣传促销、资金管理等领域廉洁风险大；行业内「小金库」顽疾屡禁不止；选人用人不够规范，「买官卖官」「带病提拔」「近亲繁殖」问题比较突出。

对于一个在烟草系统摸爬滚打 30 年的「老烟草」，赵洪顺对于系统存在的问题不可能不知，在大谈自律的同时却「说一套，做一套」，实在令人唏嘘。

周昌贡自 1999 年 9 月出任湖南省烟草专卖局局长，至以湖南中烟总经理之职退休，执掌湖南烟草帅印达 14 年之久。多年前，他曾撰文说，「烟草行业开放程度不高，生产经营的对象大都属于专卖品，资金、物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内运转，从源头上防止腐败尤为重要。」讽刺的是，周昌贡与赵洪顺一样，嘴上说廉，私底下却是干的另外一套。

据媒体报道，2013 年，审计署对湖南中烟进行审计时发现，湖南中烟未经招标向 A 公司等 3 家纸盒生产包装印刷企业直接采购烟用物资 3.55 亿元，而国家烟草专卖局早在 2008 年就明文规定要求招投标。企业相关负责人解释说，这几家公司都属于湖南中烟职工参股的企业，在采购方面，向这些职工参股多元化企业适当倾斜，这也是经总经理周昌贡同意的。

审计小组通过调查，发现了越来越多指向周昌贡的线索。湖南中烟违规将其一项绿化工程、物业管理等业务 2843 万元，发包给没有相关资质的郭某控制的两家民营企业，其中 1 家企业还为周昌贡等人代建高档别墅。审计人员还发现关键人物王某曾将一笔 273 万元的资金转入周昌贡女儿的个人银行账户，用于支付位于长沙市区一栋价值上千万别墅的部分款项。

在有关部门的不懈努力下，湖南中烟「窝案」暴露在公众面前，周昌贡及相关人员相继落马。2015 年 12 月，湖南省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周昌贡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追缴所有违法所得。

监管失灵下的权力近亲繁殖

去年 9 月，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王志富受贿一审刑事判决书》，这名原任辽宁省烟草专卖局（公司）党组书记、局长、总经理的干部曾因被纪委通报「进行嫖娼活动」而引发关注。除了大肆收受贿赂，王志富还是一个「酒友」，2015 年 7 月至 2016 年 1 月，他利用职务便利，先后四次向时任贵州中烟营销中心辽宁片区经理杨某索要茅台世博纪念酒共计 18 瓶，价值 2.502 万元。

「烟草专卖局属于行政部门，而烟草公司又属于国企。」一名云南烟草行业人士介绍，烟草系统政企合一，专卖专营，造成这个行业人、财、物十分集中，部门一把手权力大，不受制衡，他们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太容易」。随着烟草企业经营多元化，这种行政与企业混合的性质就注定容易让人钻空子。

2017 年本刊第 21 期曾以《余云东：「烟王」末路》为题，报道了云南省烟草专卖局（公司）原党组书记、局长、总经理余云东的贪腐往事。余云东主政云南烟草局的 8 年，其女余静雯被云南「烟草王国」称为「长公主」，在父亲的「庇护」下插手云南烟草的各项业务，从几个亿的烟草基地建设到几十万的办公楼装修绿化，余静雯都有兴趣。甚至云南烟草系统的重要人事任命，余静雯也会插手。

2018 年 6 月，余云东涉嫌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为亲友非法牟利罪一案，经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指定管辖，由普洱市人民检察院向普洱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早在 2003 年，张家口卷烟厂原厂长李国庭因重大违法违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在张家口，凡是跟烟有关的事都由李国庭一人做主——他集张家口卷烟厂厂长、书记，张家口烟草专卖局局长、书记等职于一身，并且还有政协副主席等头衔。彼时便有评论指出，李国庭的落马与其个人居功自傲、放松要求有密切关系，但负有领导之责的上级、对企业经营活动负有监督之责的人们，同样有失职守。

余云东与李国庭事发相隔十多年，两人的经历却颇为相似。梳理上述烟草系统落马官员的特点会发现，他们都长期在一地烟草部门独揽大权，造成当地或部门腐败扎堆呈现，权力近亲繁殖，监督管理失灵；政商通吃，在政企不分的高度垄断体制下，他们打着权力寻租和商业垄断两个「保护伞」，既在市场中翻手为云又在政界覆手为雨。

烟草行业是纳税大户，对稳定国家税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也是暴利行业，要让占据「肥缺」地位、手握大权的人遵纪守法，完善监管制度，限制领导干部人事权力，并加快资本融合、推进现代企业化治理方为良法。

作者 本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