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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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帮不了什么 徐浩程
有二十多天没接到举报者的电话了,我不时长叹一口气,说不清为什么。
最后一次通话后,他将举报对象的起诉书发给我,说你看看,上面列的那么多行贿官员不仅在位,官照升不误。有从县里调到市里的,有从清水衙门调到实权部门的,还有向上走了一步的。
从起诉书和现实对比中,他印证了当地的一个传言,行贿一定数额以下者免于刑事处罚。他希望我们能再去做个报道。
举报对象虽已判刑,行贿者却在位,政府一直没给他的事情一个说法——这是他的利益诉求,却契合当下对腐败「零容忍」的社会情绪。
回来后,听了几位知名专家的讲座,谈的却是「切割」与「赦免」。他们不约而同的希望能抓住最佳时机,在反腐领域借鉴香港的做法,以求得更大的突破。
「零容忍」与「赦免」争论已久,难以找到平衡点。
一边是高唿「不给腐败分子以藏身之地」,一边是少数地方实际上一定程度的「赦免」,最终错失的也许是时机。
与其将「赦免」逼得偷偷摸摸,逼得暗箱操作,为什么不给其一条出路,将之规范化、透明化,以杜绝后续腐败呢?如果不能规范化、透明化,其难免变成个别官员掌握的「私器」,两败俱伤。
见面时,举报者就说当地媒体没有一家愿意见他,尽管当初他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外地媒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很遗憾,我终究帮不了他什么。
得罪熟人 姚晓熙
同事之间流传着一个段子:某记者从业几年,小有所成,代价则是几乎把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得罪光了。
人脉对于记者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通过熟识的人来探听消息总要比陌生人容易得多。中国人都讲人情,有时候即便隔了好几层关系,仍然脱不开面,终归要比对待一个突然冒出来搭讪的人客气多了。
前不久我去外省做个调查,去之前搜罗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提供点相关信息的熟人。后来通过同事辗转联系上当地一名教授,教授本人不愿多说什么,但由于抹不开面,只好又帮忙联系了一名当地的公务员。见面前我并没报多大希望,想必只是出于礼貌,随便应付一下我而已。但此后的进展却出乎意料,此人不仅告知我很多有用信息,而且还积极帮我联系一些相关受访人。这个不算熟人的「熟人」,最后居然成了整个调查顺利进行的关键人物。
当然,这算是比较幸运的经历;不走运的时候,真熟人也可能会变陌路。去年为了做一个题材稍敏感的采访,我特地联系了一个交情不错的大学同学。哥们儿一开始答应得挺爽快,到了采访当天却突然变得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从另一个同学那里得知,原来那哥们儿在答应我之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怕对他个人造成负面影响,但又碍于多年的交情,不好跟我言明。我后来主动联系了他,两个人算是和好了,不过彼此心里都有点磕碜,以后联系也变得越来越少。
不过,段子里说那个记者应该算是失败的。做记者得罪人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因此得罪了所有人,那就不应该归咎于职业,而要反省下自己了。毕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诚以待人总是获得信任和友谊的唯一途径。
作者 本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