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缘何发生「宫廷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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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鸡蛋从天而降,直飞向吉拉德,一幕西方政要的头常被抗议者扔出的鸡蛋砸开花的场景,差点在澳大利亚新晋的首位女总理身上上演。
固然“蛋袭者”不是被轰下台的陆克文。虽然此刻在告别演说中不小心“哭成花脸”的他,不一定一点都没有怨言。被自己栽培和扶持起来的“学生”背叛,毕竟不是桩光彩事。陆克文曾被誉称为“74%先生”,曾经一度享有74%的民意高支持率的记录,让过往政治家相形见绌,3年后不料自己却反倒成为澳大利亚历史上罕见的连个任期都没有做满的总理。我们把这一悲“喜剧”称为“澳大利亚式宫廷政变”。
祸起萧墙一夜间
6月初,澳大利亚执政党工党一些重量级派系领袖,就在暗中谋划改选党领袖的活动,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陆克文赶下台。澳大利亚是议会内阁制国家,执政党的党领一般都会出任内阁政府总理。陆克文连任不了工党领袖,也就意味着他得辞去总理之职。
中左派大佬开始秘密游说陆克文的副手朱琳娅•艾琳•吉拉德副总理。这位女副总理出生草根,与工党的草根政治倒很吻合,只是存在一个明显的硬伤,就是年过40的她至今还未结婚成家,男朋友则是个不知名的街头理发师,显然一旦成为“第一丈夫”后不可能成为吉拉德的政治幕僚和贤内助。保守的澳大利亚人估计会对她的婚姻有看法,并进而怀疑她“领导”一个国家的“合法性”。从另一方面上说,陆克文凭借选举而当上总理,而吉拉德仅仅只是吃陆克文打下的天下,靠党首更替而当上总理。这一点,也可能成为反对党攻击“合法性”的靶子。
不过,成为史上第一个女总理的刺激,完全占据了吉拉德在“挺陆”还是“倒陆”思想斗争的上风,吉拉德很快就与中左派订下城下之盟,同意出面挑战陆克文。
6月23日,受中左派鼓动的吉拉德向陆克文下战书,陆克文一度说服了吉拉德,要求她在政策推行阶段关键时期暂时不要采取负面行动。然而,吉拉德会晤陆克文后转回会见党内中左派代表,吉拉德立场发生变化,决定与陆氏分道扬镳。陆克文满以为自己党内地位不可动摇,同意马上次日就举行新党领选举。23日晚,陆克文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工党于次日即24日投票重新选举党主席。
一觉醒来,今非昔比。陆克文自认为其铁杆支持者的党内要人,一夜之间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坏消息接踵而来,中左派成功游说中右派,维多得亚州和南澳大利亚州的工会转而支持吉拉德,甚至连内阁要员也纷纷倒戈,如国库部长威纳•斯旺、国防部长约翰•福克斯和外交部长斯蒂芬•史密斯等也加入到吉拉德阵营。
昨夜还信心爆棚的陆克文,眼看大势已去,在投票之前一刻,作出了不参与下任党领的角逐,这样吉拉德事实上成为了唯一的候选人。以工党议员为主体的大会全票投给了吉拉德,连陆克文也把他那一票投给了吉拉德。
陆克文在明白自己根本无望获选时,作出了退出竞选并把票投给吉拉德的决定,为自己留下了后路,也树起了谦谦君子的形象。不过,这样的镇静只是暂时的,在接下来的辞去总理的宣布会,陆忍不住埋怨起中左派,说到伤心处,泪水涟涟。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陆故作镇定地说:“令我怎么也骄傲不起来的是,今天我居然哭了!”
工党欢呼陆的离去,只有反对派为陆打抱不平。反对党自由党党领托尼•阿博特说:“对他的评判应该交由澳大利亚民众来进行,半夜三更前去他家敲门并随后将他‘处决’,这不是澳大利亚总理应该得到的待遇。”
工党为何驱逐陆克文
表面看,工党的“宫廷政变”,是回应工党和陆克文政府民调大幅下降的危局,但事实上却不尽如此。
即使先前民调显示工党和陆克文的支持率又下降了14%,但其获得的支持率还在45%可接受的高位,仍然高于最大反对党自由党的支持率。工党尚还不到发动一场猝不及防的“政变”的时候。
真正的原因是,工党在近期推出的一些政策实质损害了工党的传统票箱,如矿区,即使从摇摆的中间选民处获得了些安慰支持,以维持在45%水平,但去除这些新增加的民意支持,工党的传统票源地区的支持却出现了惊人的下降。这就是根本原因所在。
那么,陆克文政府究竟推行了什么政策而伤到了工党的核心利益呢?说来也简单,就是推出对矿业超额利润征税。
这个暴利税,是工党竞选时对选民的承诺,当时矿业大部分都持理解和支持的态度。把本该属于全国人民的矿产资源上获得的收益回报给人民,这是政府应做的正确的事。
但令矿产业吃惊的是,政府把税率定在40%的水平上,并且把所有矿业企业都罗列进来,在计算暴利的方法上,从不容矿产企业商量,政府强力推行。这引起了矿产企业的强烈反对。在澳大利亚,矿产企业,如必和必拓、力拓等,势力庞大。陆克文靠矿产企业源源不断的出口矿产,而使澳大利亚平衡渡过了金融危机的冲击。成功渡过金融危机的功劳更多记在陆的名下,陆应该对矿业有所回馈,而不是“飞鸟尽,良弓藏”,在对矿业不需要太多依赖之时,把杀猪刀挥向昔日的“功臣”。矿业的强烈反弹,最终导致陆的下台。
吉拉德新政
吉拉德是澳大利亚在上世纪初给予妇女平等选举权之后百年才出现的首个女总理,她作风干练,善于沟通,相较于越来越刻板、越来越固执的陆克文,吉拉德的亲和力要大得多。
吉拉德上任后,承诺对矿业税制改革中多聆听从业者的意见,征税的范围可能会大幅减少,一些中小型企业可能不再列入暴利税征收名单。
据澳大利亚媒体报道,吉拉德同主要矿产商必和必拓、力拓和斯特拉塔举行多日会谈后宣布:“经过协商,我们将采纳以盈利为基础的税制,但我们不会实施资源超级利润税。”根据协议,工党政府将对“超级盈利税”作重大修订,税率将从原先拟议的40%下调至30%,加上一些其它的利好政策,受影响的公司也从原本的2500家减少到320家。必拓、力拓和斯特拉塔三家公司大大受惠,并承诺,将同政府保持建设性的合作。
除此之外,吉拉德也表示反对陆克文极力推动的“人口大国”计划。按陆的“人口大国”计划,未来澳的人口将在现有基础上翻一番,而人口增长的着力点将是大举吸纳外来移民。澳大利亚本有排外意识,这个计划遭到工会、白人阶层、环保组织等的强烈反对。
吉拉德还要做很多事。不过,从宏观上来看,这位澳大利亚女总理只能做工党政府的事,无法实质超越前任陆克文的政策。吉拉德表示,将在8月底提前举行大选,这场即来的大选会赋予这位女总理担任总理的“合法性”,而不是被人描上“政变者”的脸谱。当然了,条件是8月底的大选吉拉德要率领工党取胜。
中澳关系展望
中澳关系在陆克文三年在任期间,如过山车一年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起伏。本是“中国通”的亲华派姿态走马上任的陆克文,一年過后,因不堪被反对党骂其为中国“走狗”,逐渐把他的“中国通”视为“政治负资产”,对华态度之凶恶,甚至超出了反对党的估计,最后连反对党都不得不摇头,抨击其不会处理对华关系。例如,陆克文第一个站出来抨击中国气候政策,第一个容许“疆独”分裂主义份子入澳从事反华活动,等等。虽然这三年,中国已经上升为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伙伴,但总体关系甚至低于自由党执政的霍华德政府时期。
考虑到矿企在澳政治上的作用日显,中澳矿业合作又是日益加深,中澳关系不会因澳大利亚政府总理的更替而发生重大变化。另一方面,陆的下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其外交政策,如在阿富汗等派兵力等问题。吉拉德表示,她认为陆的外交政策总体是失败的。这或许是澳改善和加强中澳关系的最强烈信号。目前民调微略领先的工党,8月底的竞选是场苦战。联系到澳政局处于动荡期,中澳关系应该处于大局相对平稳的状态。
作者 和静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