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桑巴,需要一点点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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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队依旧在前进,但因巴西世界杯而来的各种不满依然在原地发酵。2014 巴西世界杯的官方口号是「Juntos num sritmo」,意为「同一个节拍」,但所谓口号,背后隐藏的正是缺啥补啥的古老食疗传统逻辑。

为了同一个节拍,巴西政府投入了创世界杯纪录的 110 亿美元承办费用,但收获的却是布拉特「这是我见过的最拖沓的世界杯」的评价。生于「精准哲学」国度的瑞士人难以理解南美人的随意与懒散,而持续一年多的「反世界杯」抗议浪潮以及罗塞夫总统不出席开幕式的传言,更是让习惯了「丰亨豫大」的吾国球迷感到茫然。

昔日因足球之名,巴西享誉全球,今天因世界杯之故,巴西人颠覆了人们对于这个国家的认知。

「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外表看上去,往往越是平常无奇,辛苦劳作给全身心带来的幸福从来也是如此。」这是儒家文明对幸福的定义。但长期以来,对于巴西的理解大抵应该是遵循巴西着名作曲家安德烈·阿布仁拉的套路:「巴西精神的重要内涵之一是懂得如何享受狂欢」。

巴西人打造的里约热内卢狂欢节被称作「世界上最大的派对」以及「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狂欢精神曾被认为是巴西人的治愈良方,因桑巴和足球,所有的痛苦都会霎时化为乌有。这种民族性格让拥有全球第五大国土面积的巴西在将近 200 年的建国时间里,成为南美大陆社会最为稳定的国度。

但性格奔放不等同于缺少心肝。全国近 2 亿人口中的五分之一每天靠不到两美元维持生活,5700 万家庭中的 300 万生活在全世界最大规模的贫民窟,社会不平等的全球排名仅在「犯罪国度」南非之后的真实,成为巴西社会割裂梦想与现实的鸿沟。巴西的国旗上有一句格言:秩序与进步,倒很是契合吾国数千年的传统。

里约和巴西,都有着两副面孔,一副是《中央车站》,唯美的被宗教情怀所笼罩;一副是《上帝之城》,罪恶的为暴力所扭曲。

当狂欢的人群散场,《上帝之城》里的年轻人终会发现人生不仅是性与酒精,足球与桑巴便可救赎。在这个与《中央车站》,与科帕卡巴纳海滩并存的残酷世界,连宗教都显得苍白。《圣经》有言,富人要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然而现实中,1000 多万里约人里面,那些居住在科尔科瓦多山坡上贫民窟里的穷人可能只是去参观耶稣像会更容易一些。

因此,《上帝之城》里有一句台词——「我们信仰上帝,不是因为他全能,而是因为他缺席。」

在没有信仰的时代,人们信仰信用卡。足球,同样被认为是巴西社会最好的麻醉剂。从贝利到罗马里奥,从罗纳尔多到里瓦尔多,再到今日的内马尔,靠足球打通了通往上流社会的通道,他们的故事也被打造成励志的传奇。但这绝不是生活的全部真相。

对于出生在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想要幸运地成为球星、歌星的梦想很好,但活下来,才是唯一的要务。在电影《上帝之城》里面,那个像摆弄玩具一样用枪射杀无辜路人,强调自己「是个男人」的早熟男童,7 年之后死于为争夺马拉卡纳足球场附近地区控制权的黑帮火并。

有一首在巴西家喻户晓的桑巴歌曲这样唱道:「要演奏优美的桑巴,你需要一点点忧伤。」


作者 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