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 否极泰来

澳网打进八强，中网再进八强，世界排名升到第 27 位，坐上了亚洲一姐的宝座。一度曾经准备退役的张帅终于迎来了转机，等到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张帅大概没想到 2016 年自己的命运会如此波澜壮阔。一个人要经历多久的煎熬和等待，才能换来涅槃重生？一个人要经受多长的折磨和考验，才能换取云淡风轻？张帅还在继续探寻这条路。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挣扎和努力，她内心的温暖和冰冷，都在还未完结的 2016 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不再是早餐帅

从低谷向上爬升的过程一定艰难，张帅深有体会。她破除 14 次大满贯一轮游的魔咒，不用说背后有多么艰难。在自己家门口，张帅的这条路都是那么曲折。张帅说，每一场比赛都是属于自己的一件作品。在中网，这件作品历经 7 年，才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时间拨回到 2009 年，那时张帅 20 岁，青春正茂。

那时的中国女网还没有来到鼎盛之时，李娜、郑洁和彭帅也在职业的道路上摸爬滚打，时而踉跄，时而摔跤。张帅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将。

中网刚搬到北五环外的国家网球中心，还没有那么阔气的钻石球场。一张外卡让张帅站到了中网女单正赛的赛场上，首轮面对世界排名 33 位的捷克姑娘贝内索娃。张帅的排名呢？226 位。

一场意外的胜利就这么来临了，张帅拿到了职业生涯第一场 WTA 女单正赛的胜利。胜利的脚步还没有停止，更意外的惊喜在等着张帅：第二轮面对世界第一萨芬娜，张帅依旧是胜利者。她登上了各大体育媒体的头版头条，大家都觉得她比李娜和郑洁都年轻，是中国女网的希望。

但是，张帅没有崛起，也没有如人们期待的那样，反而一次次陷入泥潭，无法自拔。走过漫长的 7 年，张帅再回到中网，站在更夺目的钻石球场。战胜哈勒普，拿下克里斯，张帅刷新了自己的中网最好成绩，一路杀到八强。

胜利的背后，张帅收获一种让人欣喜的自信。她不再泪水涟涟，不再自怨自艾，也敢于面对那些曾经让她为难的话题。以往，大家叫她「早餐帅」，这次再面对这个绰号，张帅很是淡然：「不是还有更夸张的吗？餐妈啊什么的。我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当然不会有心结。当时我还心说呢，他们怎么知道我最爱早餐？我恨不得一天三顿都是吃早餐。」

张帅说自己强大了，才有机会给别人「送早餐」。她说到做到，送给前世界第二哈勒普吞蛋大礼。捅破大满贯第一轮这层窗户纸，她的进步有目共睹。有强大自信的注入后，张帅跟过去那个神情黯然、满目哀伤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大踏步前进

说起张帅的进步，首先，她的发球有所提升。网坛一流女选手的一发时速在 150 公里左右，只有小威、斯托瑟等少数超强球员会超过这个速度。张帅虽然无法跻身最强发球手的行列，但比起以往，她的发球精准度明显提升。张帅的教练刘硕说：「发球是网球立身之本，我们肯定会继续努力，提升发球威力。」

其次，张帅的球路变化明显。托马斯曾指导过张帅，卡洛斯也曾给她点拨，现在的张帅如果打得顺，可以说是怎么打怎么有。她一直想努力打出自己的风格，不被对手带乱节奏。这是刘硕一直在琢磨的东西，也是张帅能更进一步的保障。

很多人觉得张帅没有天赋，没有特点，刘硕却不以为然，他说：「如果还有人说张帅没天赋，我们只会笑笑。咱们没天赋，就靠勤奋。」想要冲击世界前 20 或者更高，张帅和团队还有更多功课要做，休赛期的冬训尤为关键。如今的张帅成了公益活动形象大使，这在过去太多黯淡的时光里，想都不敢想。

成名的烦恼

「亚洲一姐」春风得意，烦恼也随之而来。人红了以后，一定会有烦恼。傅园慧有，马龙有，张帅也有。

张帅删掉了自己的微博，退出了复杂的社交媒体。在中网打入平生第一个 WTA 皇冠赛八强，世界排名升到 27 位后，她说：「网络上的一些人比较极端，我还没有内心强大到看了之后不受影响。每个人都应该彼此尊重，但是在微博里，不可能要求都有这个觉悟。社会没有秩序，游戏没有规则，那我退出。我不想跟那些人在一个空间里。从现在开始，我的微博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后会有期！」

好在这次退出并没有让糟糕的情绪笼罩着张帅，反而给她更多的空间去思考未来。「我从来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和说我，否则我坚持不到今天。最近对我的关注度越来越高，我需要静静地思考，想明白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想一想我在哪些方面还需要加强。退出微博，不受干扰是我最好的选择。」看得出，个性偏于内向的张帅很有主见，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是脚踏实地，继续修炼。

「我喜欢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不想靠网络秀什么，也不需要靠微博得到什么，更不想当网红。我想闭门修炼内功，靠实力说话。」如此决绝地与社交媒体告别，虽然有不得已的成分，但也算是张帅告别舆论漩涡的一步妙招。

只有身边人才更懂张帅。刘硕带了她 6 年，在他眼中，张帅太质朴、太善良，把世界想象得太美好。张帅体会过不离不弃的真情，也感受过冷言冷语的嘲讽，她说：「从小到大，多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多糟的事情我都遇到过。对我来说，这点网络暴力不算什么。我已经不是 17 岁了。我的目标不只是进入世界前 30 位。我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我有非常艰巨的任务。这任务不仅代表我个人，也代表中国网球。我不希望亚洲一姐的名号存活了一周就被超越。」

张帅内心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在想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朝着更远的目标出发。

张帅不是李娜，在过去十年中国女网的黄金时代，她没有留下多少高光时刻，扮演了太多次配角。在繁华落尽，中国女网新一轮朝阳升起的时刻，张帅走在了最前面，用动人的故事打动了更多的人。她也许天赋不出众，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失败，但从未放弃过努力，一朝突破，化茧成蝶，写出了一曲无人可预知高度的音乐。

她跟刘硕不离不弃走到今天，才有今天的成绩。这对师徒用信任和坚持改写了属于他们的命运。刘硕对张帅退出社交媒体有过一句点评：「就像周星驰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每个人都理解你，那你得有多普通？」

博尔赫斯有过一种形容：不敢在孤独中写作的人是名利场中的俗人。其实不仅是写作，任何一种成功注定都是孤独的产物，只有勇敢面对艰难，独自坚持，才会拥有的强大内心。

过去太多的孤独岁月已经回报给张帅和她的教练如今的收获，但这显然不能让这对苦行僧般的师徒满足。张帅有一句口头禅：「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她有一股韧劲和一个清晰的目标，不希望在幸运女神降临时，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毕竟 27 岁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纠缠于社交媒体的是非对错，没有足够精力去面对那些本不必要的烦恼。

张帅在职业网坛也许无法取得像李娜那样的成绩，但她只想做自己。无论将来成绩如何，好好做自己，才不至于在喧嚣中迷失和恐慌。

作者 莫小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