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当场出「考题」，谁能得高分？
「习总书记提出的新时期好干部标准是什么？」
5 月 7 日，河南省委书记王国生与省辖 10 市市委书记座谈时，现场出了这样一道考题，自问自答，并对该省选人用人提出明确要求。
一把手给下属、同事出考题，媒体报道中并不罕见。这些或灵机一动，或精心准备的考题，展现了领导干部的关注重点、工作重心或下一步发力点，对考试对象和广大干部也是提醒。不少题目看似容易，但要想顺利通关，也并不简单。
有讲究：自问自答还是限期收卷？
梳理党政一把手出的考题，从形式到内容，都非常丰富。
有的进行笔试。「国家教育方针政策和相关法律法规知识、韩城教育发展情况、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基本理论……」这是 2015 年夏，陕西省韩城市教育局局长为迎接「国家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基本均衡县」的验收，给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校长等 270 人出的闭卷考题。
更多的则是口头测试。也是在 2015 年 7 月，江苏镇江市委全会上，市委委员围绕「全面完成年度目标任务，如何继续推进全面从严治党迈上新台阶」等做了发言，这正是时任市委书记夏锦文在全会上出的「考题」。
要顺利答完考题，还得添加很多「技能」，比如会操作电脑。早在 2007 年夏，时任陕西渭南市委书记刘新文就出了一套「计算机基本知识测试」，并亲自监考 50 岁以下正县级干部。所有「考生」必须当场发电子邮件交卷。
一把手出考题，大多数经过了充分准备。「『两不愁』指什么？」「一般农户 D 级危房改造补助不超过多少元？」今年 3 月 9 日 23 时许，在湖北恩施市精准扶贫座谈会结束之际，由市委书记向前进出题、监考的 40 道脱贫攻坚测试题摆到全体参会者面前。这种煞费苦心的「夜考」，源于向前进对扶贫难点的思考。
「应急安保措施的反应过程是怎样的？人员到位要用多少时间？突发情况保障机制如何？」2015 年 12 月，时任广东中山市市长的陈良贤突击检查消防安全，与值班人员聊天时，临时口头「测验」。在暗访、调研等活动中，这种随机抽查较为常见。
有时，现场出考题并监考完成，还成为调研的重要内容。2008 年除夕夜，时任湖北省长李鸿忠在省公安厅视频会议系统上，给时任武汉市公安局局长胡绪鵾出了 3 道考题，首先他要「查看公安民警在第一线开展保卫的情况」，随后问「全市有多少电视监控摄像头在对社会治安、交通进行实时监控」。接着出第三道题：「迅速调一辆巡逻车至省政府门口。」胡绪鵾答完题后，李鸿忠肯定了武汉公安工作。
领导出的考题，有时重在启发思考，稍后自己会给出答案。
「如果我们拿到了全国文明城市这个『金字招牌』，牌子该挂在什么地方？对这个问题，你们想过吗？」2016 年 12 月，时任济南市委书记王文涛给参加该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工作领导小组（扩大）会议的代表出了一道题。
接着，他又将济宁市干部李铁柱反映济南环境「脏乱差」的信印发，将其提出的「济南管理成这个样子，是不会管？不能管？不想管？还是不敢管」。作为考题出给大家。
「文明城市匾额应放到市民之家。这是全体市民的荣耀。」「运动式的迎检不是便民，而是扰民。」「创城工作要常委包责，月度考评。」会上，王文涛自己回答了问题。
有的问题则着眼长远，需要群策群力。2017 年 2 月 3 日，农历新年上班第一天，时任湖南岳阳市委书记胡忠雄到民主党派机关走访，便「面对面」向各民主党派出了 7 个调研题目，问题涉及五湖连通工程、棚户（旧城）区改造、交通大会战、脱贫攻坚大会战等。
对比十八大前后一把手出题涉及领域，不难发现明显变化。以往出题领域，集中在经济发展、产业推进、紧急任务等，如今，党的建设、纪检监察、精准扶贫等，也更多成为考题内容。
「蒲志刚，请你站起来，结合刚才县纪委全会工作报告，谈一下你的认识和下一步将如何贯彻落实。」2017 年 12 月四川宜宾县纪委全会上，县委书记丁应虎随机抽问观音镇党委书记蒲志刚。
2016 年 5 月，重庆酉阳县召开乡镇（街道）党（工）委书记座谈会，大家一坐定就发现座位上有几张白纸。每人需要回答县委书记陈文森出的有关脱贫、干部监管的两道题：脱贫攻坚到村入户、干部帮扶等情况；以及自己在乡镇（街道）值守情况，列举几名优秀副职领导名单……
有触动：紧张，反思，重在行动
出了考题之后，干部答得好坏如何考评？
笔答的试卷，分数往往几天内就会出来，甚至对外公布。总体而言，鲜见得分较低的。如恩施市扶贫夜考，大家得分基本都在 80 分以上。
随机抽查的问题，通常由出题者「现场评」。2016 年 5 月，时任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参加省纪委派驻纪检组长座谈会，当场出题并「阅卷」。有人答到纪检组组织了「三抓一促」（抓学习、抓作风、抓环境、促发展）专项督查和党风廉政建设「宣教月」活动，就被李鸿忠「叫停」：「这是党委的事，你们要专司一职，做好监督执纪问责。带『纪』字的，才是你们工作的主要方面。」
如果一把手出的是调研类、前瞻类考题。回答起来则需耗费更长时间。
市委统战部将市委书记派发的课题分别交办；各民主党派市委纷纷召开主委办公会、专题座谈会；对课题细化分解和任务交办、召开民意调查座谈会……调研完成后，当年 5 月 2 日下午，胡忠雄听取了各民主党派成果汇报。此时距他出题，刚好 3 个月。
接到考题后，答题者「压力山大」、「紧张出汗」是常事。
陕西渭南那次计算机考试前，很多县官忐忑不安。时任蒲城县委书记惠进才一进门就打听考题是啥，时任市科协主席王民才则发愁打字慢。
「紧张，领导随机抽问还是第一次，以后，会前必须认真准备。」在宜宾县纪委全会与县委书记「过招」的干部说。
的确，大家通过答题都发现了不足。参加完深夜扶贫考试后，恩施市教育局驻村书记黄品说，「有些题目感觉模棱两可，有些数据记忆得还不是很准确。」
事实上，现场出题，考倒人不是目的，重在引起答题者对相关领域的重视，以新的认识、新的面貌投入急难险重工作。
重庆酉阳突击测试后，可大乡党委书记冉电波有了新感受，「看似县委书记很较真。其实真正的『考官』是我们自己。如果工作不细致，简单题可能也会成为难的。如何限时打赢脱贫攻坚硬战，才是真正的考试。」
市委书记王文涛「出题」并论述后。济南干部群众对创建文明城市的认识更到位了，也更有干劲。2017 年，济南发起「创城」攻坚战，拆违拆临、美化市容，整治交通秩序，学习先进……11 月 17 日，「15 年 3 次落选」的济南，终于捧回「全国文明城市」奖牌。
不过。一把手的要求显然更高。「干部对精准扶贫政策的把握，只能是一百分。」恩施市委书记向前进说，当年参加纪检组长会时，李鸿忠要求，要牢记对驻在单位的监督不是同级监督、而是上对下的监督；要秉持公心，敢抓敢管，当得罪人的「专业户」。
有例外：市委书记出题，外省区委书记答
梳理党政一把手出考题的情况还会发现，他们最常给下一级党政负责人、基层党员领导干部等出题，但也有例外。如在中央党校学习时，跨省、跨地区调研考察中，同学、同事之间互出考题，争论答案等也常见。
市委书记给「市长」和外省区委书记出考题，这发生在 2015 年全国高校「模拟市长」总决赛上。时任山西大同市委书记张吉福出了考题：「一个大型央企希望进入你所在城市投资，项目能带来良好经济效益，但有环境污染风险，你怎么决策？」
「评估经济效益与环境污染情况，把好的做得更好，同时把风险控制住。」「这不是市长一拍脑袋就决定的，要倾听民意，多元治理。」「模拟市长」们答道。
到场的时任山东青岛市崂山区委书记齐家滨也说：「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作为决策者，除了考虑一个项目上与不上外，还要思考后续工作怎样跟进，考验宏观思维与执行力。」
「所有队伍的努力说明了大学生对社会发展、人民福祉的关心，我很高兴地看到地方治理后继有人！」张吉福感慨。
作者 李天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