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他们的信仰故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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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在心灵层面有所执着,背后必定有他的故事。他们穿越过人生的风暴,行在心灵平静的沙滩上。这样的人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又超越着生活的平凡。
  用生命拯救生命
  “有女孩最近打来电话想自杀,身世确实很惨,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下忙?”
  赵广军是一个志愿者。他吨位很重,身材胖胖的。年近30岁的他,在母亲安排下与一名女孩饭桌上相亲,刚坐下来,赵广军正心里嘀咕着“对方一看我这身材,估计没什么戏了”,忽然电话又来了。
  2004年底,赵广军自费开通了“生命热线”, 2007年5月又挂牌成立了“赵广军志愿服务工作室”,专门为生活中遭遇不幸和承受压力的人提供援助。
  生命热线,即“用心灵影响心灵,用生命挽救生命”。赵广军说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生命热线”上。“最慘的时候,连续三天三夜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交过的几个女朋友都离开我了”然而,他成功地挽救了200多名轻生者,还挽救过太多游走在生命边缘的心灵。
  有的倾诉人从外地打来电话,响了两下后就挂掉,让赵广军再打过去。“今年9月份一家媒体再次登了我的手机号码,我一个月的电话费直线上升了600元。”
  赵广军可不是什么大财主。他在做社会工作的同时,常常打着零工,月工资两三千元。“一名东莞女孩总是打电话让我陪她聊天。有一次偏要叫我打过去我都没回,她就发短信骂我。”赵广军苦笑,“我个人财力也有限啊,充值的时候谁来可怜我?”
  一个财力普通的年轻人,为何要坚持做这样的社会工作?“赎罪”——赵广军说,他的背后也有一段故事,“这里面有太多一般人几乎难以体会到的深沉况味”。
  原来,赵广军曾经也是个问题少年。1996年毕业之后做电工,每个月才拿300元,在社会了混了很久,主要跟一些“朋友”做偏门生意。那时候的赵广军,认为只要“够邪够狠”,什么都不用怕。
  1998年前后,赵广军最要好的一个混社会的“把兄弟”被通缉,四处逃避追捕,最后自杀了。
  “这个把兄弟,让我看到了世间的快乐;而他的死,让我看到了世间的丑陋。”看不到前途的赵广军决心脱离那个圈子,重新走另一条路。2000年,他加入了青年志愿者的行列。
  他说,我想为他赎掉罪恶,期望他能够升天堂。“生命在我这里的意义从此极为不同!我愿意尽我的力量去让迷途中的人看到生命的意义所在,同时也为自己开一扇生命之窗。”
  没有受过专业的心理训练,赵广军用什么来劝慰那些想自杀的人呢?赵广军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听对方倾诉,听完他们的悲惨遭遇后,赵广军就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他们听。
  “我的一生经历了太多黑暗与失败,做过恶事、遭过报应、工作不如意、被爱的人伤害、父母不理解,这些都有。打来电话的人里面,几乎没有比我更惨的。”赵广军说,很多时候,觉得他们的痛苦都是小儿科。
  这招有时候挺管用的,一些倾诉者不再那么悲观。有的想开了,就给赵广军发短信表示感谢,有的给赵广军做广告把他的手机号码发给其他朋友,推荐他们来这里做心灵倾诉。
  “回不改其乐”,是说孔子最宠爱的一个门徒颜回,固然穷,但因为精神得道,而乐在其中。没钱、没空、没女朋友的赵广军,很快乐。
  “用心灵影响心灵,用生命挽救生命”,是生命热线的含义,也他的耐心和勇气的来源。,一个曾经做过恶的人,劝人向善;一个经历过大痛苦的人,为人解忧。人生的苦难让一个人信仰生命本身,从此,他变有了一颗救赎的心。
  守信人
  当时光回到1997年6月的一个晚上,在河北农大园艺系楼的教室里,果树9301班的同学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畅谈着毕业后的去向和壮志将酬的志得意满。但是在欢笑的背后大家总是觉着若有所失,可不是么,“有一个同学将永远缺席我们班的集体活动”。
  去世的同学李宝元曾担任班长。他性格随和,与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却不幸在1995年因病去世。
  不知是哪位同学放起了宝元生前的录音,顿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原来的欢笑停止了,时间也仿佛定格了,一个女生突然“哇”地哭出了声……曾睡在宝元下铺的牛树启走上讲台,说了一句:“我们的同学宝元没了,他的父母我们得管。”随后牛树启在黑板上郑重写下李宝元父母的联系方式,台下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默默地拿出笔来或在纸上或在手上记下来。
  几天后,26名同学带着这个不是约定的约定走出校门走向社会,奔赴全省各地。在接下来的15年里,同学们节衣缩食、省吃俭用,默默地从四面八方为两位老人写信、汇款。
  “宝元虽去了,但我们仍在。我们明年就要毕业了,二老以后的生活将由我们来承担,宝元没完成事情将由我们来替他完成……”同学的信到了宝元父母的手里,二老还不敢当真,然而,这份约定却被这群学生持续了长达15年。
  到底给老人捐了多少钱?没有人统计过,因为大家天各一方,汇款四面八方都有,很难计算。同学们面对媒体时也从来不避讳地说,总共也没捐多少钱,因为在我们刚毕业时,大家的工资都很低,仅有两三百元,甚至有的连工作都还没找到,吃饭都成了问题,但是大家一直没有忘记承德的两位老人。
  有人问同学们,是什么促使你们15年坚持做这件事,仅仅是同情吗?同学们否认了,同窗三载朝夕相处,那种情同手足的兄弟情早已超越一般的同情和普通的友情,而升华成一种亲情和责任。
  “这些平常小事,”其中一位同学时翠平反复强调,“每位同学没有想什么自然自发地做了,没有约束性规定,只是对我们的好兄弟宝元有个交代,给老人家一个慰藉,很简单。我们的约定没有期限,老人在世一天,我们管一天。”
  15年的坚守,只为一个约定,这是一种大诚、一种大信。一个人承诺不难,难的是信守;守信不难,难的是长久守信。守与信,在这里如此朴素。
  树,禅
  2007年,大学生杨丽刚好毕业在家。也许是上天安排,一个电视纪录片——贵州黄泥乡石丫村的一所无助的小学,让她一时冲动,想到去只身奔赴山区教书。“第一次与他们通话,是在外面偷偷打的,只记得问了那边缺什么,说是缺老师,东西倒不缺。忽然觉得要有一次‘心灵的选择’。”杨丽回忆道。
  到了“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她才发现一切并不如想象中的浪漫。杨丽支教在两个地方,大水乡和黄泥乡,之间的山路就有15里,全是黄石陡坡,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路窄到只有30多公分,如果是下雨天,泥泞的道路上只能“滑行”,马和驴,只能扛行李。人?只能靠两条腿了。
  她在紧凑的时间中穿梭,每天都在走路、备课、上课、与农民家长们聊天调查中度过,来时带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被记得满满当当。
  直到晚上,看着夜空,人方才觉得孤独起来。回想起当初来这的那股冲劲,其实更多的不过是图个新鲜和好奇,和“心灵的选择”可能无关,更太不上无私奉献了。
  杨丽觉得心理的迷茫与追寻也要和大家分享,于是开始记支教日记,并把这些日记发到网络上。尽管她自己并未觉察,但是她的朋友们都发现她的心灵有些变化,在大山里仿佛更容易思索和探寻人生的意义。她的日记里曾有篇这样的故事:
  学生没什么零食,一般都去山上摘野果的。有次和学生一起爬山,突然见他们冲向一棵树,抱着果子就啃,我懵了,喊他们是野人。问他们,他们说这个能吃,很甜,我也啃了一块,是很甜。
  后来,就经常和学生爬山。一次下午,我们又上山玩,我坐在远处的一个石头上,看夕阳之下的一棵大树,藏满了可爱的小孩,他们呼唤我,冲我微笑,这一瞬间,我忽然懂得自己的意义所在。原来,我来这里的山间,是为了做一棵庇护这些少年的一棵树,让他们知道梦想的真实与甘甜。
  尽管,大学生杨丽已变成社会人杨丽,在一个城市做着只是朝夕劳作的普通白领,但那天的景象让她终生难忘。
  她说,“那棵树时时提醒我,要做“心灵的选择”,即使不易,也要为人荫蔽。那棵树,分明是我的禅。”信仰,是一个人用一生修的禅,能让人拥有力量、纯真、善念、舍己为人的心灵,并执着地推己及人。


作者 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