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建言国家「十三五」规划概要
自去年 4 月以来，围绕适应经济新常态和未来 5 年必须完成的重点任务，国家「十三五」规划专家委员会的专家智囊发表了大量真知灼见，其他经济社会专家也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现择其要言，供读者一览。
增强发展自信：
前景十分光明
刘鹤（中财办主任）：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十分光明。当前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运行态势总体平稳，新的增长动力正在加快形成，而旧的动力正在逐渐弱化，结构调整处于过渡阶段。在此过渡阶段，看中国经济形势要有长期观点，中国 13 亿人的内需市场巨大，中等收入阶层正在不可逆转地崛起，国内经济诸多不平衡恰恰是增长的强大动力，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十分光明。当前经济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都是正常的，也都会过去，对此需要保持战略定力。
胡鞍钢（「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成员、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解决好自身发展问题。继续集中力量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一条十分重要的历史经验，也是做好「十三五」规划各项工作的一个重要思想。作为一个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大国，中国的主要任务是首先把自己的事情办好。这是中国对自己、对世界承担的最大责任。对于中国来说，也只有解决好自身发展问题，才可能在世界上承担更大责任。
保持经济增长：
年均 6%-7%
林毅夫（「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荣誉院长）：将增长目标定在 7% 左右。在制定一国 GDP 目标时，首先要明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中国的增长可能会低于每年 8% 的潜在增长率。我们有 7% 以上的增长潜力，而且应该力争把这个潜力挖掘出来，在「十三五」规划完成的时候，2020 年达到 12600 美元的人均 GDP 水平。因此，在为下一个五年制定计划时，决策者应该将增长目标定为 7% 左右。
王建宙（「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过去编制五年规划时，最不需要考虑的经济增速，现在却成了我们讨论的焦点问题之一，其原因就在于与过去相比，将经济增速定为 7% 左右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胡鞍钢：经济增速预期目标确定为 7% 左右。这是至关重要的 5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标志着我国走向「全面现代化」的时代。「十三五」期间，中国经济具有 7% 以上的增长潜力。十二五」规划曾提出 7% 的增长率预期目标，实际年均增长率为 7.8%。「十三五」时期潜在增长率要低于「十二五」时期，经济增速预期目标确定为 7% 左右比较合适。这个「左右」的范围在 6.6% 至 7.4% 之间，正负 0.4 个百分点，从相对误差范围看是一个比较小的误差，不足 6%。这就为制定年度增长率指标提供了一个比较灵活的选择范围。从经济增长率底线来看，就是 6.6%。即使年均增速为 6.6%，也能够实现十八大报告提出的「国内生产总值比 2010 年翻一番」的目标。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增长质量更为重要
杜鹰（「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参事、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把转型升级、提质增效作为主线。几乎所有支撑要素投入型增长方式的条件和环境都发生了重大或根本性的变化，中国的发展方式不转就难以为继。发展转型不但是「不转不行」，也是解决中国经济当下总需求不足和产能过剩、产业竞争力低、环境资源成本高、需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等具体问题的「总钥匙」。「十三五」规划应把转型升级、提质增效作为主线，推动我国国民经济实现从要素投入型增长向创新驱动型增长的跃迁，保证中国经济换挡不失势、转型不转向。
巴曙松（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成员、中国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经济增长的质量更为重要。「十三五」规划即便设立经济增长目标，更大程度上也主要是一个参考性的指标。在当前的这个转型和走进新常态的阶段，经济增长的质量更为重要。
调整优化产业结构：
发挥市场机制作用
刘世锦（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成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全面实施制造立国战略。尽管我们现在服务业的比重已经超过了制造业，但是从整体上来讲，服务业生产率的水平是低于制造业的。而服务业中，大部分是为制造业服务的。这些产业过去相当大的部分是在制造业企业内部的，后来发展了，逐步转移到企业外部。这一块产业，我们中国是比较落后的，是缺口最大的。生产性服务业占整个服务业的比重，发达国家一般是在 30% 左右，我们国家目前只有 15% 左右。所以我们下一步必须确立和实施好一个战略，这就是制造立国。
刘鹤：市场的力量更加重要。经济转型升级中要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应该让市场机制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仅仅依赖政府的行政干预，市场的力量更加重要。
林毅夫：经济增长更多要靠投资和消费。「十三五」期间，我国外需方面可能不太好，经济增长从短期上更多需要靠投资和消费。仅从产业升级而言，我国有很多中低端产业，可以升级到中高端，这中间就产生了很多投资机会。环保、城市化建设等，当前几乎在各个领域都存在需要转型升级的地方，这些都是投资机会。而在资金方面，我国的财政空间还很大，地方投资平台的问题在于「借短债长投」，这个问题解决可以释放更多资金，另一方面我国居民存款数额庞大，这些都是很好的资金来源。
推动创新驱动发展：
形成万马奔腾局面
厉以宁（全国政协常委，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支持创业和创新活动。今后经济增长靠什么？要靠广大人民的创新精神、创业活动。也就是说，过去我们所习惯的靠数量规模的扩大、靠投资的驱动，这些都不能适应新的情况了。所以今后的动力来自人民的创造力。为了产业升级和产品更新的实现，有必要支持创业和创新活动，给创业和创新者以税收方面的优惠，给他们以信贷便利。
逄锦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协同创新主任、南开大学教授）：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由要素投入转向创新驱动。中国目前已经进入经济新常态，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由要素投入转向创新驱动，这是国民经济发展的主旋律，「十三五」期间创新驱动的力度要比「十二五」末期大。政策应从关键矛盾和问题入手，在政府职能转变、体制改革、分配激励等方面，形成鼓励和支持自主创新的良好制度环境。如进一步完善成果转化激励政策，加大科研人员股权激励力度，充分体现智力劳动价值的分配导向等。
石建勋（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着力实施「四个一批」战略。在「十三五」的新一轮发展规划中，国家应着力实施「四个一批」战略，即由国家牵头加快建设一批「产、学、研」紧密结合的制造业协同创新中心；加快建立一批知识产权保护协会和创新激励保护机制；加快构建一批能迅速将知识、科研成果转化成产品、商品的孵化基地；加快培养和集聚一批制造业的高端人才。
李佐军（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国家创新的主体是企业。企业是经济增长的主体，创新则是企业提高生产率的重要源泉，是企业形成核心竞争力的不二法门。我们一方面要努力推进自主创新，建设创新型国家，另一方面要发挥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体作用，形成万马奔腾的局面。
加快农业现代化步伐：
做到五个更加注重
韩俊（「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成员、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提高农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能力。农业现代化是各种现代化的基础，是国家安全的重中之重。改革开放以来，虽然农业发展取得长足进步，农民收入持续较快增长，但当前我国现代化建设中最薄弱的环节仍然是农业现代化滞后，经济社会体制中最突出的矛盾仍然是城乡二元体制障碍，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程中最严重的制约仍然是城乡发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差距过大。
怎么提高农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能力？怎么确保未来我国农业的国际竞争力？这些都会是「十三五」规划在加快农业现代化方面要回答的重要课题。
解决农业发展问题的关键是，我国要开启一个现代农业发展的新时代，摒弃过去靠资源、靠环境，追求量的发展模式，转移到靠数量、质量和效益并重的轨道上来。具体来看，围绕建设现代农业，加快转变农业发展方式，必须深入推进农业结构调整，强化农业科技创新驱动作用创新农产品流通方式，提升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水平；围绕促进农民增收，加大惠农政策力度；围绕城乡发展一体化，深入推进新农村建设；围绕增添农村发展活力，全面深化农村改革。
韩长赋（农业部部长）：努力做到五个「更加注重」：第一，更加注重创新农业经营方式，加快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构建现代农业经营体系。「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 农业社会化服务」，将是建设现代农业的理想格局。第二，更加注重优化调整农业产业结构，促进粮经饲统筹、农牧渔结合、种养加一体、一二三产融合，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立足各地资源禀赋，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因地制宜，宜粮则粮、宜经则经、宜草则草、宜牧则牧、宜渔则渔，提高农业生产与资源环境匹配度。第三，更加注重农产品质量安全，推进标准化绿色化生产，构建现代农业生产体系。第四，更加注重农业科技创新，加快培育新型职业农民，提升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加快农业现代化步伐，关键要给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发挥科技的乘数效应。要做大做强民族种业；到 2020 年主要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水平保证达到 68% 以上；积极发展农业电商、「互联网 +」等新型业态；大力培育 1 亿左右的新型职业农民，使我国现代农业发展发生根本改变。第五，更加注重统筹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既支持国内保供给、保生态，又保护国内产业发展和农民利益。要在全球化背景下谋划我国农业发展战略，支持有比较优势的农产品出口，鼓励农业「走出去」，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
改革体制机制：
抓住关键突破重点
郑新立（「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常务副理事长）：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经过多年改革，在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方面取得了历史性进步，但是，由于生产要素的市场化程度和市场发育程度都比较低，当前市场对资源配置的作用远远没有发挥出来，降低了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益和效率。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牛鼻子」，「十三五」规划紧紧抓住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环节，就能带动和影响各方面的改革，不断取得改革的新进展、新成就。
巴曙松：推进金融领域的改革。首先，伴随着金融对内开放，进一步完善存款保险制度等宏观审慎监管制度框架，完善金融机构市场化退出机制，将是金融「十三五」规划的重要内容。同时，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推进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多渠道推动股权融资，发展并规范债券市场，提高直接融资比重；完善人民币利率和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推动资本市场双向开放，有序提高跨境资本和金融交易可兑换程度，建立健全宏观审慎管理框架下的外债和资本流动管理体系，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这些也将体现在金融「十三五」规划中。还有，在市场需求的推动下，人民币要稳步提升其国际化水平，并且带动各个方面的相应配套改革。
贾康（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成员、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原所长）：财税改革要继续深化。现在面临三大领域的改革任务：首先是预算改革。我们预算的公开性、透明度要明显提高，让老百姓有知情权，质询权、建议权、监督权。第二大财税改革领域就是方方面面的税制改革，突出六项税改任务，已经推进的「营改增」改革，按照时间表要争取全覆盖，促进企业专业化细分，公平竞争。还有第三个领域的财税改革任务，涉及在中央和地方之间怎么理顺事权关系和财力分配关系。
推动协调发展：
落实「四个全面」布局
陈雨露（中国人民大学校长）：把准」四个全面「的发展方向。「十三五」规划需要强化问题导向，着力研究和解决「四个全面」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
「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最终要体现在「六大建设」取得实实在在的成效上。第一个百年战略目标，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党的建设等多方面。其中，经济建设是中心，政治建设是保障，文化建设是灵魂，社会建设是条件，生态文明建设是基础。
桑百川（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授、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院研究员）：推进「一带一路」是重中之重。推进「一带一路」具有协调区域发展、促进可持续发展、实现共同富裕的经济意义，也是「十三五」时期深化全方位对外开放的重中之重。
加强生态文明建设：
坚决做到绿色发展
郑新立：建立共享性公共产品的价值补偿机制。由于生态文明体制阻碍，生产要素对生态环境的投入有限，直接导致大面积雾霾天气和水资源严重污染。核心问题是没有找到共享性公共产品的价值补偿机制。须尽快建立环保产业的投资激励机制，吸引社会资金投入，使环保产业成为新的投资热点和经济增长点。
贺铿（十一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将绿色发展的战略制度化。「十三五」规划，需要进一步将绿色发展的战略制度化，并将相关的一系列政策落到实处。
以能源结构的调整为例，目前，在中国，传统化石能源在能源结构中的比重仍高达 90% 左右，新能源比重偏低的原因之一是新能源发展的成本偏高；原因之二是传统化石能源的垄断限制了新能源的发展。按照中国目前的计划，即使到 2020 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也只有 15% 左右，构成这 15% 的能源则包括水电、核电、风电、太阳能、生物质能及其他可再生能源。
解决这一问题，一方面需要提高传统化石资源能源价格和环境损害成本，另一方面则需要对节能环保产业给予更具实质意义的支持。
保障和改善民生：
让人民有更多获得感
逄锦聚：确保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惠及人民群众。改革是处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社会基本矛盾，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根本动力。要坚持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确保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更实在地惠及广大人民群众。
严书翰（中央党校科学社会主义教研部主任）：让人民有更多的获得感。我们的人民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着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人民群众的这些期盼是合情合理的。因此，「十三五」规划一定要紧紧把住这个发展立足点：
坚持一个中心。进一步把「蛋糕」做大，为保障社会公平正义和实现人民福祉奠定更加坚实的物质基础。
依靠制度安排。通过逐步建立以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为主要内容的、实现社会公平的制度安排，进一步把「蛋糕」分好。
保障资金投入。着力保障民生建设资金投入，全力解决好人民群众关心的教育、就业、收入、社保、医疗卫生、食品安全等问题，保障民生链正常运转。民生工作直接同老百姓见面、对账，来不得半点虚假，承诺了的就要兑现。
推进扶贫开发：
解决突出问题
徐绍史（国家发改委主任）：正视「短板」。对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存在不少「短板」。「其中非常突出的一点，就是农村总体发展滞后的局面依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贫困人口仍超过 7000 万。」
刘永富（国务院扶贫办主任）：从解决突出问题入手：2020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艰巨的任务在贫困地区。如何在五年多的时间、按照现有标准，确保贫困人口全部如期脱贫？
一要五级书记一起抓。习近平总书记明确要求，省市县乡村五级书记一起抓扶贫工作，确保农村贫困人口到 2020 年全部如期脱贫、所有贫困县要减贫摘帽。二要调整扶贫思路。转向精准扶贫、精准脱贫。针对造成贫困的多种不同原因，分类施策，通过发展产业、教育扶贫、健康扶贫、加大资金扶持、加强职业技能培训、整村推进、扶贫搬迁、社保低保兜底等多项措施开展扶贫工作。三要组织大会战。全国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已派出几十万人，组成驻村工作队，下派到 12.8 万个贫困村，以此增强贫困地区发展的内生动力。□ 责任编辑：汤建奎
作者 本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