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奥运办还是不办？
从来没有一届奥运会像东京奥运这样曲折，在延期一年之后，离开时，人们仍在围绕「举办」「延期」「取消」等三个关键词讨论东京奥运会。
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依然严峻的背景下，日本迎来第四波疫情，东京等地自 4 月 25 日进入第三次紧急状态。日本民众要求取消的唿声不断高涨，美国主流媒体连日刊文强烈建议取消东京奥运会……舆论的天平似乎朝着取消奥运会的方向倾斜。
然而，日本政府、东京都政府、东京奥组委、国际奥委会等相关各方依然在巨大压力下，通过举办测试赛、召开会议等方式，推动筹备工作向前迈进。
多方密集表态能办奥运会
5 月 21 日，为期三天的国际奥委会东京奥运会协调委员会第 11 次会议闭幕。会上就最大课题新冠疫情对策等交换了意见，这也是东京奥运开幕前最后一次。会后，国际奥委会与东京奥组委通过视频连线举行联合新闻发布会。
当被问到是否在东京等地处于紧急状态下也能举办时，国际奥委会协调委员会主席科茨以测试赛安全举行为例明确表示「回答是肯定的」。
东京奥组委主席桥本圣子介绍称，将推进奥运医疗体系合理化，目前设想每天需要医生最多 230 人左右、护士最多 310 人左右，「约八成已有眉目」。桥本圣子指出，「必须以不会妨碍直接从事新冠应对医疗体系的形式构建」，还透露称奥运医生将以运动医生为主体。关于奥运指定医院，桥本圣子称「已获得东京都内 9 家医院的大致承诺，还在与东京都外 20 家医院协调」。她透露，奥运会和残奥会期间来日的赛事相关人员已从延期前的约 18 万人压缩至约 7.8 万人。
同样是在 5 月 21 日，日本首相菅义伟与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会谈，确认了为举办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而合作的方针。日本媒体分析称，新冠疫情导致国内外要求停办或延期举办东京奥运会的唿声高涨，日本政府和东京都一把手会谈意在彰显合作举办奥运会的姿态。菅义伟一方面称，「将在采取万全的防疫措施基础上，举办安全安心的奥运」，另一方面又表示「将把防止疫情蔓延、守护国民生命和生活作为最优先事项」。
尽管国际奥委会、东京奥组委、日本政府和东京都政府坚持能办，但是作为医疗专业人士，日本政府新冠对策小组会会长尾身茂给出了慎重看法。尾身茂 5 月 21 日在日本国会上强调称，应该在验证比赛期间地区医疗体制所受负荷的基础上再判断能否举办东京奥运会。尾身茂流露出迫切感，表示「包括办或不办在内，这是主办方理应承担的责任」「不能到了开赛之前才判断」。尾身茂此前一直要求验证医疗体制，此次被认为是进一步敦促国际奥委会和东京奥组委对能否举办做出判断。
「无观众」举办多场测试赛
测试赛是梳理防疫对策和运营课题的重要机会。5 月初，多场测试赛在东京奥运会比赛场地举办。5 月 1 日、2 日，在东京有明竞技场，以无观众方式举办了中国队与日本队的男女排球测试赛。中国女排以 3 比 0 完胜日本队，姑娘们的精彩表现让球迷兴奋不已。中国女排上一次参加国际赛事，还是在 2019 年 9 月的女排世界杯，如今再度出现在国际赛场，已经相隔了 580 天之久。
5 月 1 日，兼具东京奥运会预选赛和测试赛性质的跳水世界杯在奥运比赛场馆东京水上运动中心开幕。此次比赛原本预定 4 月 18 日举行，但围绕运动员防疫措施等新冠对策，国际泳联与日方的磋商工作不畅，曾一度传出取消的消息。尽管主办方对参加者的行动实施严格管理，但比赛间隙的练习时段出现了运动员在跳台上密集的情况。练习时，不戴口罩的运动员们在台上排队，教练等聚集在泳池边，还看到有人相互搂着肩膀拍照留念。虽然为了防止密集，在跳台周边画上了记号，提醒隔开一定距离，但没有效果。为防止疫情扩大，采取了「气泡」办赛方式，把运动员和相关人士的行动限定在住处和比赛场馆，阻断与外部接触。关于「气泡」比赛方式，人们意见不同。一名加拿大运动员对此持积极态度，称「在气泡之中，待在酒店，这种状态最棒。受益于此，我已可以集中于比赛」。德国一名训练负责人对此不满，说：「日本的规定非常严格，完全没有心灵的宽裕。我觉得，至少要有在酒店庭院或停车场散步的机会。」
马拉松测试赛 5 日在札幌举行，使用了正式比赛的路线。测试赛是使用前半段约 20 公里路线的半程马拉松，包括基本确定将参加奥运的运动员在内，国内外运动员 69 人参加。主办方唿吁贯彻防疫措施，不要在现场给运动员加油等。虽然在人群容易聚集的起点终点设了禁止入内区域，但在开跑前，沿途聚集了许多打算观看的市民。工作人员四处巡视，提醒「不能观赛」。
9 日，在东京奥运会主会场的日本国立竞技场举行了田径测试赛。包括来自海外的 9 名运动员在内，共 350 人出场。虽然原本计划接纳 2 万名观众，但受新冠疫情蔓延影响而改为了空场举办。此次测试赛举行了男女 33 个项目的角逐，共有约 1600 名相关人员参加。对来自海外的入境人员，每天都进行新冠病毒检测，居住在宾馆的包租楼层，且不使用公共交通。
美国媒体唿吁取消东京奥运会
近日，在世界头号体育强国美国，媒体对举办东京奥运持否定意见的报道层出不穷，这让日本舆论十分震惊。《旧金山纪事报》5 月 3 日刊登报道称，新冠疫情的影响在全球长期化的形势下，「不应举办」东京奥运。
《华盛顿邮报》5 月 5 日在专栏中「炮轰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敦促日本政府停办东京奥运会。该报将巴赫称为「敲竹杠的男爵」。专栏指出推动奥运举办的主要因素「是金钱」，强调国际奥委会把以获得收益为目的建造设施及举办活动规定为义务，「将收益几乎全部占为己有，费用则全部推给举办国承担」。该报主张日本政府通过停办奥运来「止损」。日本已「投入 250 亿美元」，这一金额远高于原始费用，预计今后庞大的新冠疫情对策费用将进一步增多。由于不接纳海外观众，也无望获得旅游收入。
《纽约时报》4 月曾刊文称，疫情下举办奥运是最差时机，可能会成为「超级传播事件」。5 月 11 日，这张报纸刊登了前美国男足国奥队球员、美国太平洋大学政治学教授朱尔斯·博伊科夫的文章，称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可能成为新冠疫情大规模扩散的「大灾难」「是倾听科学声音，停止危险欺骗的时候了，东京奥运必须取消」。博伊科夫指出，「日本有近 60% 的人反对今夏举办奥运，已接种新冠疫苗的比例只有不到人口的 2%」。他强调危险性，称「选手未被要求自我隔离，接种疫苗也不是义务。将有多达几万人因为奥运入境日本」。文章称「执意举办奥运的主要理由有三，除了金钱、金钱还是金钱。其中的绝大部分不会用于选手，而是落入赛事运营、转播及出资者的手中」。他断言国际奥委会等主办组织「无意为了公共卫生而牺牲自己的利益」。文章进一步指出，人们通过新冠疫情懂得了「家人、朋友及公共卫生比金钱更加重要」，「国际奥委会虽然没能及时察觉，但仍有时间做正确的事」。
5 月 18 日，《洛杉矶时报》刊文称，在新冠疫情长期流行的背景下，日本国内反对举办唿声高涨，今夏东京奥运会「必须取消」。日本的疫苗接种率上不去，东京都等地持续发布紧急事态宣言，强调「从已疲惫不堪的医疗体制中调拨部分医疗资源的做法无法正当化」。文章认为，虽然东京奥运已决定放弃接纳来自海外的普通观众，但仍需接待运动员、工作人员和记者等众多来访者。此外，还提到舆论调查结果，在奥运颇受欢迎的日本，有六七成国民要求停办，称「取消奥运是灾难性的，但其他选项将会更糟」。
日本舆论反对强烈
由于日本疫情持续严峻，日本民众要求取消东京奥运会的声音不断高涨。《读卖新闻》5 月 7 日-9 日实施的日本全国舆论调查结果显示，590/0 受访者认为应该「取消」东京奥运会，23% 受访者表示应该「无观众举办」，16% 的受访者认为应该「限制观众人数举办」。共同社 5 月 15、16 日实施的舆论调查结果显示，12.6% 的受访者认为应限制观众人数举办，25.2% 的人认为应空场举办，59.7% 的人认为应停办。
日本律师联合会前会长宇都宫健儿 5 月 5 日在网上发起要求停办东京奥运会的网上签名活动，并于 14 日向东京都政府递交了要求不举办东京奥运的请愿书。请愿书中指出，新冠疫情不仅在国内，在全球也未能平息，要安全办赛极其困难。这让医疗工作者疲惫不堪，还让市民生活面临危机，主张「严重背离了本应是和平盛典的奥运理念」。请愿书写道，各家媒体民调结果显示要求停办或延期的意见不在少数，但却不向国际奥委会提出停办的要求是「太迟的失策」，认为应将奥运相关预算用于应对新冠疫情。
目前，赞同人数已超过 37 万人。「比起奥运这一华美盛事，应该更优先人命。在决定停办奥运前将持续下去。」宇都宫健儿在记者会上唿吁：「短时间内聚集了众多签名，在国内外得到报道，获得了很大勇气。各种调查中要求停办奥运的唿声不少，是反映舆论的签名。」
持续蔓延的疫情使得日本医护人员负担沉重。东京奥组委向日本看护协会委托确保 500 名护士。质疑新冠疫情下提出该要求的爱知县医疗工会联合会（医劳联）在推特上发帖称「向奥运派护士令人困扰」，引起了很大反响。在 5 月 12 日国际护士节，名古屋市一家综合医院护士举行记者会唿吁：「向奥运会派遣护士真的很严峻。希望把人手安排到不够的地方、守护生命的地方。」
日本「全国医师联合会」5 月 13 日举行记者会，并透露已要求政府取消举办东京奥运会。请愿书称，变异毒株已成为全球性威胁，指出「奥运会将为危险的病毒聚集并扩散、进一步产生新的变异毒株创造环境」。
对于连日报道反对举办奥运的意见，某位东京奥组委官员叹息说：「只要日本国内疫情未一举得到遏制，支持就不会上升。奥运会成了日本民众不满的宣泄口。」
疫苗成为救命稻草
国际奥委会 5 月 6 日宣布，将向参加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的各国和地区代表团，提供美国辉瑞公司生产的新冠疫苗。日本媒体称，此举意在打消对举办奥运表示怀疑的论调。
据悉，疫苗计划最快 5 月底开始提供，到 7 月 23 日奥运会开幕前打完第 2 剂疫苗。国际奥委会虽然建议参赛运动员接种，但不将此定为义务。巴赫说：「这是展现实现安心安全的奥运和与东道主国团结的新举措。」有关决定向运动员免费提供疫苗一事，菅义伟强调：「这将为举办安心安全的奥运会作出很大贡献。」他表示，将建立运动员和奥运相关人士逗留期间不与普通国民接触的机制，彻底作好对运动员的检测工作，守护运动员和国民的生命与健康。
世界田联主席塞巴斯蒂安·科 5 月 7 日在东京与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举行了会谈。关于面临抗疫课题的东京奥运会，他说「将发挥奥运会拥有的团结的力量，实现给人们带来希望的大赛」，相关机构将为举办奥运携手合作。塞巴斯蒂安·科表示，他理解在新冠疫情尚未平息的情况下举办奥运「会使当地的人们感到不安」，并称「将尽可能认真采取对策，与东京都团结一心，努力办好这一特别的赛事」。小池百合子介绍说，瞄准今夏的正式比赛正在举行测试赛，梳理运营方面的课题，强调「将竭尽全力举办一届安全安心的大赛」，谋求各竞技团体的支持。
世界卫生组织紧急项目执行主任瑞安 5 月 7 日表示，世界卫生组织从公共卫生角度出发向国际奥委会等提供建议，并无判断是否举办奥运会的立场。瑞安发言称「但愿奥运会能够举行」，并表示「相信东京奥委会、东京都、日本政府就应对（新冠的）危险性会作出妥善判断」。有关运动员代表团的防疫措施和接纳观众规模等事宜，瑞安指出「由于会为当时的疫情所左右，因此有些事不到日程临近就无法决定」。他表示奥运比赛项目众多，加之运动员来自全球各国，因此与其他体育赛事相比，「是更为复杂的活动，将考验危机管理」。
推迟做出观众人数上限的决定
今年 3 月，东京奥组委等五方召开会议决定放弃接纳海外观众，提出 4 月将给出设定观众人数上限的方向性。鉴于传染性强的变异毒株蔓延，4 月底举行的五方磋商就在 6 月敲定国内观众人数上限达成一致。五方磋商后，桥本圣子称，若预计医疗会受到妨碍，「那么以安心安全为最优先，必须决定空场举办的时刻大概也会到来」。若空场举办，将产生门票退款手续等许多事务性工作。
一名东京奥组委官员称，「如果要空场举办，那么及早看清形势并决定下来为好」。也有意见认为，应该在向东京都等发布的紧急状态被解除的阶段，就迅速做出决断。有舆论称，若过早做出空场的判断，取消奥运的论调也有可能扩散。由于正式举办时的疫情不到前夕无法预料，政府相关人士表示「若决定要空场，那么在临近开始前敲定即可」，国际奥委会也要求持谨慎态度。有关将上限设为 5D。0 人或 l 万人等方案，由于需要对门票持有者重新抽选，可能出现混乱，有人认为这种做法不现实。
桥本圣子 5 月 15 日再次称，做了空场举办的心理准备，但同时称「不希望因举办奥运导致秋季以后疫情蔓延」，将听取医疗相关人士及专家的意见等做出判断，重申将努力采取万全的防疫对策。当被问到为确保安全能否尽快做出空场举办的判断时，她强调：「有意见要求最好更快决定。虽然有这种心理准备，但也有意见认为若是为了使更多儿童和相关人士能观看奥运，则愿就防疫对策给予协助。」
国际奥委会在坚持
国际奥委会协调委员会是监督东京奥运筹备情况的部门。委员会主席科茨 5 月 8 日就东京奥运会预期称「一定会举行」。关于在日本募集要求中止举办奥运署名的活动，科茨称「这是令人担心的事情」。在此基础上，他指出「日本国内担心的人数和已接种疫苗的人数有相关关系」，示意若接种得以推进，状况将有所改善。科茨还主张，在使用实际场地举行的测试赛中，新冠对策也「取得了效果」。
由于日本疫情原因，巴赫取消了原定 5 月 l 了日一 18 日的访日行程。日本舆论普遍认为国际奥委会主席在奥运开幕倒计时不足 80 天之际放弃访问东道主国家，这一罕见事态或将助长对举办持怀疑态度的舆论。
或许考虑到舆论担忧，科茨 5 月 19 日发给奥运相关人士的文件中透露，为了 7 月 23 日开幕的东京奥运会，巴赫最早将于 7 月 12 日前往日本。这是一份面向运动员、各国和地区奥委会、拥有转播权的电视台、赞助商的文件。此间舆论认为，在新冠疫情再次扩大导致停办奥运唿声高涨的形势下，国际奥委会通过公布巴赫的访日计划，强调了今夏按计划办赛。
科茨本人计划于 6 月 15 日赴日开展准备工作。他强调，新冠对策「将把对参加者和当地居民的风险降到最低限度」。他称赞日本国民的「坚韧顽强」使举办奥运成为可能，唿吁就算是为了怀抱参赛梦想的运动员，也要实现办赛。
尽管能否举办奥运会还面临着很多未知数，但是国际奥委会等相关各方一直在坚持。人们都翘首期盼着全球疫情得到控制，这样东京奥运会就能顺利举办，各国民众就可以在这个夏天观看一场久违的盛大赛事，分享浴火重生后的感动。
作者 刘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