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理财产品对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存款冲击的分析
2013 年 6 月，一款名为「余额宝」的理财产品打乱商业银行揽储的步伐。至 2014 年初，大中小银行的定期存款利率普遍上浮，但仍不敌「宝宝」类理财产品：从总量增长态势看，2013 年 6 月至 2014 年 3 月的 10 个月中，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的个人存款仅 2014 年 1 月份实现了增速同比提高，其他 9 个月都是增速同比下降；从存款结构看，16 家上市银行中，光大、招行、交行、工行、中信、民生、宁波、中行、平安 9 家银行 2013 年出现活期存款占比下降的情况[1]。平安证券的报告[2]指出，余额宝等货币基金及互联网产品的分流，确已对零售存款占比较高的大行造成冲击。由于流动性补充渠道狭窄、成本转嫁不易等原因，本文推测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受互联网金融的冲击更为显着，为此，我们以河南省周口市为例进行了调研。周口市共有 12 家存款类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其中，农村信用社 10 家，城市商业银行 1 家，村镇银行 1 家。截至 2014 年 6 月末，周口市各地方法人机构流动性充足，但余额宝等产品的出现，改变了普通群众的理财观念，对其存款总量、结构的冲击已初步显现。
一、周口市社会公众参与互联网理财的情况
为了解社会公众对互联网金融的认知度、参与度以及对法人金融机构客户的分流作用，本文在周口市随机抽取了 150 名成年人进行了问卷调查。
（一）互联网理财认知度较高
调查显示，91.3% 的公众听说过「余额宝」等互联网金融产品。了解的主要途径是通过相关网站，占知晓人数的 60%。其次是由他人推荐，占知晓人数的 27%。通过相关新闻和其他途径了解互联网理财信息的仅占 13%。从数据可以看出，余额宝等互联网金融产品已为公众所普遍熟知，其对人们理财观念、理财行为的冲击将渐次显现。
（二）公众介入的广度、深度尚处于低位
在被调查的人群中，仅有 18% 的人购买过互联网金融理财产。选择「把钱存入银行」和「先观望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购买互联网金融产品」的占到被调查人数的 82%，因而互联网理财对银行存款的冲击仅仅刚刚开始，若监管环境不变，预计其影响将进一步加大。介入深度因目的不同而差异明显，但总体的投资比例较低。介入余额宝等产品的首要目的是购物方便，占曾购买过该类产品人数的 76%；第二位的目的是为了获得较高收益，占曾购买过该类产品人数的 19%。另外 5% 的购买目的为「纯粹玩玩」。就介入的深度而言，不同目的的投资者投入资金的比例明显不相同。以「用来收益」为目的的投资者平均会把收入的 34% 用来购买余额宝等互联网金融产品，介入的程度较深。而其他目的的投资者这一比例仅为 8%，账户有少量余额主要是为了交易方便。虽然周口市公众参与的比例不足两成，但从上文所列的数据看存款数据看，互联网金融就已经对银行存款造成了重大冲击，周口市法人金融机构应该对此早做准备，做到未雨绸缪。
（三）互联网理财潜在客户较多
81% 的受访者表示「准备尝试互联网金融产品」或「继续购买互联网金融产品」，表明互联网金融潜在用户众多。一种情况是为购物需要将资金暂存「宝」类账户从而成为互联网金融的买方，这类客户 80% 以上为女性。银行新开发的「宝」类产品，如中国银行「活期宝」，由于不能直接用于网购支付，对其替代性不强；另一种情况是直接为了获取高收益，以余额宝为例，2014 年 6 月份该产品 7 日年化收益率达 4.65% 以上，远高于一年期定期存款，对公众的吸引力不容小觑。在电子商务持续发展，利差仍然高企的两大力量的推动下，将会吸引更多的公众加入互联网理财这一领域。
（四）介入群体中法人金融机构的客户占比较大
为了厘清不同类别的金融机构可能受到的冲击程度，本文对拟介入互联网金融的人群「最常去存取款的金融机构」进行了统计。数据显示，已经购买或准备购买互联网理财产品的人群中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客户占 73%，远远高于该类机构营业网点占全市银行网点 54% 的水平。传统理财方式手续繁琐，门槛众多，制约了「草根」阶层的参与，而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互联网理财产品零门槛，手机上即可操作，特别适合农民、外出务工人员等，而这部分人群正是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主要服务群体。未来公众投资互联网理财的广度、深度都很可能会进一步发展，对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冲击应予以高度重视。
二、互联网理财冲击下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困局
（一）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存款增势「失速下滑」
存款是银行业金融机构赖以生存的基础。上世纪后半期，各种基金的陆续推出，分流了部分银行存款，由于投资门槛较高，受影响的主要是城区金融机构。「余额宝」的出现更是把「草根」投资者和货币市场基金联系起来，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主要的存款来源为城乡居民，其受到的冲击更为明显。2014 年 1～4 月份，周口市全部存款类金融机构存款同比增速下滑 4.41 个百分点，而周口银行、农村信用社的这一数据分别为 10.40 和 5.99 个百分点，「失速下滑」的特征十分明显。周口有近 200 万农民工，2013 年一季度全市个人存款增加 210 亿元，主要是农民工带回。本文推测，在外务工的农民工涉足互联网金融的比例和前面调查的结果相近，如果五分之一农民工存款部分「脱媒」，将对县域金融机构的流动性造成冲击。2014 年一季度，周口市法人金融机构的个人存款同比少增 10 亿元，存款分流初现端倪。县域法人金融机构已感到压力，以扶沟县农村信用社为例，该社 2014 年一季度存款同比少增 1.78 亿元。据该社负责人介绍，3 月份该社一个客户拟存入 2500 万元存款，但受利差吸引，该客户最终将资金存入了「余额宝」。
（二）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低成本存款加速流失
由于互联网金融理财产品没有最低投资额的限制、利率高、申购和赎回便捷，对活期存款的替代能力较强，因而冲击了银行的低成本存款。从周口的情况看，周口银行由于网点主要分布在城区，所以其活期存款所占的比例近年来一直低于其他机构，本文推测中心城区受传统理财产品影响，存款增长已经受到冲击。2013 年，受互联网理财和传统理财方式的双重冲击，周口金融机构活期存款占比较年内下降近 5 个百分点，但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下降的幅度明显偏小，说明首当其冲的是全国性金融机构。但到 2014 年，地方法人金融机构活期存款占比下降速率明显高于全部金融机构，意味着受冲击的「重灾区」由国有商业银行转向了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其低成本存款呈加速流失状态（见图 1）。
图 1 周口市不同类别金融机构活期存款占比发展趋势图
（三）地方法人金融机构流动性补充渠道狭窄
互联网金融改变了流动性分配的常规路径，「余额宝」等互联网理财产品集聚大量资金并通过货币市场转移至规模较大银行，从而侵蚀了小微金融机构的存款增长空间。在此状况下，各金融机构的流动性补充渠道对于其生存和发展显得至关重要。较大规模的银行补充流动性的手段包括发行基金、发行金融债券、货币市场融资、向央行举债等，而县域地方法人机构存款以外的流动性补充手段仅有向央行借贷。目前，央行流动性支持手段有支农再贷款、支小再贷款、再贴现、常规借贷便利等，其中支小再贷款、常规借贷便利均需要提供有效的抵押品，主要包括国债、央行票据、政策性金融债、高等级公司信用债等证券资产，但周口市 12 家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中仅有 4 家在银行间债券市场购买了此类资产，其余机构难以达到抵押条件。农村信用社的再贴现业务被河南省农村信用社停办，周口银行、项城中银富登村镇银行无票据贴现业，因而再贴现渠道如同虚设。因而，出现流动性困境时各个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融资渠道单一（见表 1）。据调查，除向央行融资途径外，周口市 12 家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中有 7 家依靠争取同业存放来弥补流动性不足。据周口市 2013 年 4 季度银行家问卷调查显示，84.67% 的银行家认为银行间存款竞争程度上升，74.52% 的银行家认为获取资金成本上升。一位农村信用社高管坦言：「银行业流动性需求有同步性，当一家机构流动性趋紧时候，往往整个银行体系流动性都紧张，因而争取同业存款往往利率较高。」
表 1 周口市 12 家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向央行借贷途径
（四）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缺乏转嫁成本的空间
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潘向东[3]认为，类余额宝的收益率远远超过活期存款，致使更多的资金从银行存款搬家，进一步加剧了银行揽储的艰巨性，从而推升存款市场利率。与此同时，银行会对利率市场形成反馈，进一步提高贷款利率。2014 年以来，存款类金融机构纷纷上调了存款利率，但较大规模的金融机构成本转嫁能力较强，上市银行的一季度报告显示，四大行和部分股份制商业银行净息差均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但周口市经济总量小，生产总值仅占全省的 5.6%，信贷投放的拓展空间不足。同时，产业结构不优，一产占 GDP 的比重高于全国 14.9 个百分点，三产占 GDP 的比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20.9 个百分点，一产过重，三产滞后的格局仍没得到根本转变，经济主体利率承受能力有限。受制于以上因素，周口法人金融机构的负债成本上升后，很难转嫁，利差收入提高困难。许兆春[4]指出，国有商业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资本实力雄厚，与其合作的大中企业较多，其利差收入稳定。而城市商业银行和农村信用社面对众多的中小企业，在经济增速下行时，这些企业的利率承受能力下降，导致这些银行业金融机构利率难以维持在较高位置。据监测，周口市地方法人金融机构贷款利率比全省法人金融机构平均低 2 个百分点，在存款利率上浮后也难以把成本有效转嫁，存贷利差逐步收窄。
三、对策建议
（一）适当提高活期存款利率，增加活期存款吸引力
为了引导居民合理安排消费和储蓄，人民银行分别于 2007 年 12 月 21 日和 2008 年 11 月 27 日两次下调了活期存款利率，活期存款利率水平由一年期定期储蓄的近五分之一调整到七分之一，其吸引力明显降低。目前，我国物价上涨幅度处于较为合理的区间，建议将活期存款利率适当上调，减轻资金「脱媒」的压力。
（二）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应提高利率定价能力
利率市场化要求每个微观经济体增强对利率变化的敏感性，提高市场化配置资源的能力。地方法人金融机构规模小，研究能力较弱，缺少自己的存贷定价模型及定价信息系统，内部资金转移采取划拨，存贷利率定价往往过度依赖于人民银行的基准利率。为应对互联网理财产品的冲击，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应加强利率定价机制建设，以更加灵活的存款定价策略，合理控制负债的成本与规模。同时，积极创造条件参与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畅通了解银行业利率定价信息的渠道，开展同业存单业务对冲互联网金融带来的冲击。
（三）开拓金融市场业务，增强流动性管理能力
一是引导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积极参与全国银行间拆借市场、银行间债券市场，增加流动主动管理的渠道和能力。二是可以在债券市场上持有一定比例的央行认可的抵押品，打通获取常规借贷便利、支小再贷款的流动性补充渠道。三是积极开展票据业务，流动性紧张时可以向央行申请再贴现。
（四）加强产品创新工作，提升经济金融的契合度
针对周口市农业大市的特点，创新信贷产品和金融服务方式，在拓展投放空间的同时弱化金融风险。一是围绕「两权」抵押，创新产品。农地、农房是农户最大的资产，基于农地经营权、农村房屋所有权创新信贷产品，通过有效的抵押手段，盘活农户资产，弱化金融机构信贷风险，从而提高实际利率较高的农户贷款比例。二是根据扶贫龙头企业、劳动密集型小企业贷款需求特点，围绕小额信贷产品、期限、额度、授信流程、利率定价、风险控制等方面推动小额信贷领域金融创新，把仓单、订单等纳入质押范围，提高对这些领域的支持力度。三是积极配合政府的贴息项目，拓展信贷投放空间。积极与政府部门合作，提高小额担保贷款、民贸贴息贷款等的发放力度，增加利息收入。
参考文献
[1]孟凡霞.上市银行陷活期存款流失烦恼，受宝宝产品冲击.经济参考网 http：//jjckb.xinhuanet.com/invest/2014-04/30/.
[2]佚名.互联网金融威力显现，银行暗地转型发力中间业务.搜狐证券网：http：//stock.sohu.com/20140506/.
[3]王莹.吸金致存款锐减，银行或向企业转嫁成本压力[J].全景基金网：http：//www.p5w.net/fund/fxpl/201402/t20140225
[4]许兆春.利率市场化对银行利差的冲击研究——以河南省为例[J].金融发展研究.2014.02.
作者简介：邱洪涛（1973-），男，河南鹿邑人，本科，会计师、经济师。
作者 邱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