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惩治「有偿删帖」？

6 月 28 日，湖北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湖北省咸宁市人民政府原党组成员、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肖天树被「双开」。

肖天树生于 1974 年 12 月，在湖北省公安系统工作了 24 年。他早年在湖北省公安厅交通警察总队工作了 15 年，2012 年后，肖天树历任潜江市公安局局长，潜江市副市长、市委政法委副书记、市公安局局长，省公安交通管理局（交通警察总队）政委（副厅长级）、高速公路警察总队总队长等职。

2018 年底，肖天树出任咸宁市政府副市长、党组成员，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督察长。2021 年 12 月，其卸任咸宁市副市长及市公安局局长职务，直到 2022 年 1 月被查。

肖天树任咸宁市公安局局长期间，该局有多人落马，其中法制支队支队长程隽逸、特警支队支队长陈江涛、刑侦支队支队长胡卫东、市局政治部主任陈荣华 4 人被指与当地赌博团伙有染，故意包庇、放纵他人开设赌场。

在肖天树的「双开」通报中，指出其「执法犯法，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最引人注目的是指出其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删除网络负面帖文」「非法收受巨额财物」的表述。

肖天树并非首个被指为他人「有偿删帖」的公职人员。2013 年 12 月，海南省海口市公安局网警支队一大队原副队长魏一宁因犯受贿罪获刑十年。其被指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接受 6 个省 11 个市公安局网警的委托，帮助他们在天涯、凯迪这两个网站删帖，从中收取好处费 70 万余元。2014 年被「双开」的原中央对外宣传办公室五局副局长高剑云，被指「利用职务之便，为某公司删除网上负面报道等提供帮助，索要、收受贿赂数额较大」。

在近年来警方破获的有偿删帖案件中，团伙作案已经成为最为常见的方式，而且已经形成分工明确的灰黑色产业链，主要包括网络公关、删帖中介、管理员三个主体。一些团伙打着「危机公关公司」的旗号，声称能删除对客户造成影响的帖子、搜索引擎结果、搜索引擎快照等，实则雇佣人员专门网上删帖，非法获取巨额利润。2013 年，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就已联合出台司法解释，明确规定有偿删帖为非法经营罪。

公安机关负有网络安全管理之责。在上述案件中，网警魏一宁的工作职责包括网络舆情监控、情报收集、信息处置等。按照规定，若网警支队民警发现有需要处置的有害信息时，应及时报告大队领导审核信息并报支队领导审核，根据市公安局领导和支队领导的处置要求，由大队领导给当天值班监控民警下达处置指令。但魏一宁没有按照规定报支队长领导审批，擅自使用海口市公安局网警的公共账号，向天涯、凯迪发送「处置指令」，完成了 280 多次删帖。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 11 名向魏一宁行贿的网警想删除的帖子，都是「公事」：当地领导不希望被看到的有关政府部门的负面信息。

类似的情形在 2015 年破获的「湖北蕲春特大有偿删帖案」中也出现过。办案民警清查犯罪嫌疑人电脑文件时，发现不少关于政府官员的负面新闻和贪污腐败网络举报的删帖记录，其中一名山西的县级领导曾花 3.8 万元让涉案的技术人员删帖 52 条。

此案也是当年全国「网络敲诈和有偿删帖」专项整治启动后破获的第一大案，其链条上的执行者和中间人身份复杂，不仅有大学生、教师、医生、网络编辑，还有公务员甚至警察，主要客户包括政府官员、知名企业和明星等。

此案暴露出的网络监管乱象和司法领域问题引起了多方探讨。有法学专家表示，司法解释对网络删帖的需求方、执行者及中介各自应承担的法律责任不够明确，导致一些人虽参与赚取灰色利益但未受到法律制裁。

从这个意义上看，「肖天树们」不仅扮演了执行者或中介的角色，也可能是某些违纪违法行为的「保护伞」。他们的需求方是谁，为何事删帖，值得追问下去。

作者 包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