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的「不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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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和宫廷画师毛延寿的故事，杜撰的成分多，但千百年来为人津津乐道。入选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入宫时少不更事，没有贿赂画师毛延寿，毛便故意丑化她的画像，致其数年无缘面君。后来王昭君请求出塞，临行汉元帝见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汉元帝喜悲交加，“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王昭君这样的绝世美女本该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享用，却阴差阳错，便宜了匈奴那小子，皇帝觉得吃了个大亏。
海伦与特洛伊王子私奔，引起战争，十年都没能消停，千百年来都没人说她半个不是。昭君出塞，缔结了匈奴与汉朝和平，历来的诗词却多流露出对这位美娇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命运的惋惜，好像她过得多么屈辱和不幸福。譬如西晋石崇：“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唐代杜甫：“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李白：“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宋朝王安石：“可憐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到了近代，这绵长的叹息还在持续，郁达夫：“当年若贿毛延寿，哪得诗人说到今。”故事与诗词都代代流传，能从中瞧出人们为王昭君未能与汉元帝配对成功的千古遗憾。
但若王昭君一直呆在后宫，命运又会如何呢？能否在后宫混下去，取决于情商和智商，而不仅是美貌。单看王昭君不懂贿赂毛延寿这一行为，即使她留在宫中，熬到白头，“闲坐说玄宗”都还算善终，更大的可能，她的美貌会为自己招来祸事，在后宫倾轧中充当炮灰。而王昭君嫁到匈奴做单于夫人，至少是个正室，不用看其他女人脸色。但后宫竞争的残酷是人们不愿意去探究的，人们只看到，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不肯服侍我们的君王，却主动请求出塞和亲，跑到蛮夷之地给人生儿子，这，这叫男人们的自尊如何受得了？况且王昭君不是平凡人，她可是四大美女中的“落雁”啊。
于是，势必要给王昭君不爱君王爱牛粪这整个事件寻一个说法。毛延寿顶缸似乎就是必然的了。故事最后，汉元帝“穷案其事”，斩首了一大批以毛延寿为代表的画师，算是为王昭君报了仇，也给人们受伤的自尊带来稍许安慰。毛延寿该死，如果不是他捣鬼，王昭君早就被汉元帝宠幸，也不会绝望之下，远走塞外了。王昭君一定是苦熬数年，看不到在皇帝床上奉献光和热的希望，才破罐子破摔，退而求其次的。怎会有宫女不愿守在君王侧呢？如此一来，就并非郁达夫们所谓“不肯贿”，实在是主动为之，那倒霉毛延寿也是罪有应得，被顶缸受罪了！这么想，我终于也开心一点了。
作者 寇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