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 三十年磨一剑

四个月的激烈拼杀，最终，2013-2014 全国男排联赛总决赛对决双方还是北京汽车男排和上海东方男排。上赛季冠军北京男排在本赛季遭遇巨大挑战，常规赛两负老对手上海男排，半决赛受到山东男排强力冲击，一度危机重重。尽管如此，主教练李牧还是带着北京男排的小伙子们披荆斩棘，虎口拔牙般从各路豪强中拿下这张来之不易的总决赛入场券。

天降大任 三十年磨一剑

早春二月 ，乍暖还寒。北京木樨园体校基地光彩训练馆内热火朝天，北汽男排队员们兵分两组激烈博弈，发球、扣杀、拦网。李牧在场边及时指出问题，指导场上队员进行有条不紊的赛前备战。这位典型的北方汉子高高大大，举止言谈却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给人以谦谦君子之感。

走过不惑之年，从运动员到教练员，效力北京男排长达 30 年，可谓为排球而生，李牧有北京男排「牧马人」之誉。带队多年，对已为人父的李牧来说，北京男排像是他的另一个孩子。李牧来自运动之家，父亲是和金志扬同时代的北京男足队员，母亲曾是北京青年女排队员，双亲良好的运动天赋遗传给了他。身高 2 米 02，跑动灵活，曾让他成为国家队重点培养对象，中国排球再也没有出现过身高条件这么好的二传。2007 年，李牧接手北京男排，经历过低谷徘徊和蛰伏磨砺，一步步将成绩徘徊不前、寂寂无名的北京男排打造成冠军之师。

回顾李牧从运动员到主教练的经历，很有《易经》干卦的缩影——潜龙在渊，沉默待鸣叫，蛰伏为飞翔。1984 年，14 岁的李牧成为北京青年男排队员，后来到四川打了两年。2000 年，30 岁的李牧出任北京青年队教练。2007 年，37 岁的他当上北京男排主教练。接手前后，北京队连续三年徘徊、停留在联赛第九名、全运会第七名；2009-2010 年成绩再度下滑，由甲 A 掉至甲 B。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寻着排球之梦，李牧的执教生涯并不平坦，有过蛰伏徘徊的彷徨低落，所幸，内向却坚忍的他一直未曾放弃。

见龙在田，崭露头角，蓄力待发。2010—2011 赛季，李牧带领卧薪尝胆的北京男排重回甲 A；接下来一个赛季，北京男排延续良好势头，成绩升至联赛第四名。 蛰伏多年，李牧和北京男排终于迎来蓄力多时之后的大爆发。2010 年 9 月，在北京市政府的支持推动下，北京男排和北京汽车集团合作成立北京汽车排球俱乐部，李牧担任北汽男排主教练。2013 年 3 月，李牧带领北京汽车男排闯入决赛，力克十冠王上海男排，一举拿下 2012—2013 年赛季全国联赛冠军，接着时隔 48 年，又把第十二届全运会冠军收入囊中。在李牧倾力指导训练下，多年默默无闻的北京男排终于一飞冲天，李牧也迎来了执教生涯的春天。

每年的排球联赛像是华山论剑，北京汽车男排在近两年异军突起，连续扳倒国内强队，迅速占据盟主地位。作为主教练，李牧当然功不可没，但谈起北京队的显着进步，李牧再三强调自己和队员赶上了好时候，是幸运所致。他所说的「幸运」又是指什么呢？

北汽男排的胜利得益于市政府和北京汽车集团的大力支持，俱乐部制的胜利给国内男排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政府和企业的支持投入，措施得力，条件改善，团队变得更有凝聚力，李牧带领北京男排迎来了惊人的「三级跳」。

风云莫测新赛季惊险闯关杀入总决赛

多年体坛生涯的浮浮沉沉，酸甜苦辣，有世人知晓的精彩与荣耀，也有败走麦城的心酸与磨难。李牧说，自己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中把握航向、默默驾驶的船长，在风雨飘摇、波涛汹涌中带着男排小伙子们远航。李牧坦言，做排球教练这些年，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失败的黯然，既有巅峰对决，也有低谷徘徊，「从联赛第九掉级到重回甲 A，从杀进四强到拿下冠军，过程就像攀登珠穆朗玛峰般艰难」。

「竞技体育的魅力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李牧对队员的期望和要求是一步步走，一场场拼。李牧所言非虚，与老牌劲旅上海男排相比，北京男排近 20 年的整体实力很一般，这几年以弱拼强，艰难赢下很多比赛。

排球是讲究团队合作的集体项目。谈到队员表现，李牧认为新一代年轻队员技术好，脑子活，霸气足，但整体配合时有反复，有很多值得总结和提高的地方。最大教训是过度自信，联赛中屡屡出现赢下两局就放松，被对手抓住机会翻盘的失误。本赛季，主力队员王琛因伤缺席，比赛节奏、心态把握不好等因素为北汽男排的卫冕之路增加了很多变数：主场 2 比 0 领先，连输三局，2 比 3 输给八一；客场对江苏队 2 比 0 领先，连输两局，好在最后赢回来；对阵辽宁，先赢两局，输掉第三局，艰难赢下第四局。尤其半决赛对阵实力不差、放手一搏的山东队，轻敌导致首战失利，所幸涉险过关。北京男排艰难杀出重围，闯进决赛，实属不易。

李牧坦言，能否预见潜在危机，及时做出技战术和心理调整，对自己是很大的考验。本赛季球队自身表现起伏不定，虽然在险象环生中惊险闯关，但暴露出的问题让人警醒。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新的挑战也意味着新的机遇。

「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谈到比赛胜负，李牧透着一份豁达平常：「成功，要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因素都凑齐了。竞技体育有赢有输，此消彼长很正常，要辩证看待胜负，胜负之间有玄机，无论哪支球队，不会永远站在巅峰。一家独大不利于良性发展，有胜有负才能刺激积极进取，这是必然趋势，也是当今潮流。」在排坛摸爬滚打 30 年，人世风雨的历练，李牧看得开，也看得更远。

华山论剑年年有，莫以成败论英雄。多年来，我们习惯于追求体育比赛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越了它的本原价值。奥运精神是重在参与，真正激励民族精神的是运动员的拼搏历程，而不是结果，真正值得我们推崇和追求的是奖牌之外的精神价值，是体育蕴含的乐观积极、坚守理想、矢志不渝、不断超越完善的人生态度。

高屋建瓴排球要走出国门、快马加鞭

谈到我国排球的现状，李牧坦陈：「与国外排球运动发展尚有不小差距，同在亚洲的日韩模式非常值得借鉴。首先，依托企业投入创办体育俱乐部。韩国很多大企业把体育俱乐部作为企业文化建设的主要内容，从足球、篮球到排球，项目丰富，红红火火。职业化程度高，容易形成根深蒂固的企业文化归属感和忠实度。我国排球欠缺的正是文化归属感的培养。其次，『金字塔』式的学校体育培养模式。从小学起就开展各种社团活动，文艺和体育活动丰富多彩，不仅强身健体，还培养了青少年的团队意识和合作精神。除此之外，学校体育社团培养的最大优势在于非常自然地依据个人爱好和天赋，无功利心从中作梗，机制公开透明，有利于高效率、高质量地选拔人才，避免很多人力物力的浪费。日韩也好，欧美也罢，都是在学校开展体育，没有独立的体校。美国的排球运动得益于从娃娃抓起，体育在学校教育中占了很大比重，运动员受重视程度也很高。第三，三大球职业联赛运作好了，经济效益会远远超过前期投入。作为每年的重头戏，三大球联赛像一部优秀的电视剧，从幕启、剧中、高潮到尾声，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发展，观众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享受比赛。三大球赛的观赏性、影响力毫无疑问，在良性循环中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实现目标的基本前提是有好的环境支撑，提升待遇以刺激各方面的积极性，这些都需要我们快马加鞭，迎头赶上。」

李牧对外援做出了积极评价并有自己的思索，并有自己的看法：「他们能力都很突出，比赛经验丰富，作风顽强，为队伍起到示范带头作用，充分体现出体育无国界和职业运动员在全球范围内俱乐部层面的竞争。但中国排球缩小与世界水平的差距，只靠联赛引进外援是远远不够的。应该加大国内运动员去国外比赛交流的力度，请进来，走出去，双管齐下，在排球理念、培养模式等方面不断刺激、碰撞，拓宽视野，在交流中全面提升。」

2007 年，李牧作为主教练，带领中国少年队参加世界少年锦标赛，虽然拿了第二名，但他对国外青少队员的比赛表现感到惊讶，技术、配合非常科学合理，球打得很聪明。国外体育培训科学严谨，发展系统，运作成熟，多达十人的教练团队，让他大开眼界，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李牧还谈到发达国家有条很重要的经验，首先在国内设计推进《20 年青少年体育培训计划》，由于架构合理完善，可行性强，之后的资金投入、师资配备、社会动员才有可能顺利付诸实施。他希望今后有机会多走出国门交流，不断充电，改变思想观念，丰富专业学识和比赛经验。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李牧办公桌上堆放的案头工作笔记让记者隐约看到了成绩背后的提示。技术分析报告、心理针对辅导、排兵布阵，密密麻麻、工工整整。李牧说，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他会为每一堂训练课去精心准备，也会为球队成绩起伏不定而寝食难安，早生华发。

天道酬勤，厚积薄发。诚如李牧所言，北京男排今日之成绩固然有政策支持和机遇因素，但在激烈竞争中带领一支实力并不突出、成绩徘徊不前的队伍突出重围，有番作为，背后是面壁十年的坚定和百折不挠的执着。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赛场上，李牧总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走下赛场，他是队员眼中的老大哥，两年前与妻子王玥缔结百年之好，如今已为慈父。平日自律甚严的他谈起刚刚一岁多的幼子，一脸的喜悦。在紧张的训练和比赛间隙，他每天见到宝贝最多半个小时。谈起对孩子未来的期许，他很干脆地把德行修养和良好性格放在首位。

作者 时晓莉